她拍拍慕容灼的肩头,示意慕容灼坐下。
慕容灼看了看亭中的魔族尸体,以及地面上快要干涸的血色,有些厌恶,于是坐在了亭外的台阶上。
景昀坐在她身旁。
慕容灼很自然地偏过头去,靠在了景昀肩上,微微闭着双眼,显得有些惬意。
她沉默片刻,似在珍惜地品味这难得的惬意,然后开始陈述自己两日来社稷图中的经历。
她的语速很快,声音清亮,像一只银铃在风中作响。
她说了自己在隐雾林中看到的惨相,说了自己在溪水尽头逐走的两个魔族,说了自己将许多年轻弟子带到了百花原中,也提起了百花原中的质疑和冲突。
景昀静静听着,直到慕容灼话音停住,才问:“你一共遇见了几个魔族?”
慕容灼说:“两个。”
她朝亭中看了一眼,正望见那具尸体头顶的魔角:“现在是三个了。”
“你杀的?”慕容灼问。
景昀点了点头:“来见你的路上遇着的。”
慕容灼来之前,景昀正在对这只被抓的魔族进行审讯。
这只魔族修为不低,折算称人族修行者,足有炼虚中境,哪怕为潜入社稷图压制了势力,仍然不容小觑。景昀怕他自断天识——人族谓之神魂,而魔族谓之天识,索性直接出手搜了对方的魂。
搜魂的成果并不尽如人意。
或许是这些潜入社稷图的魔族都非寻常魔族可比,他们地位太高,一旦落入人族之手,说不得便会造成重要的消息泄露,所以这只大魔的天识事先设下了重重屏障,强行侵入便有天识爆裂之患。
好在景昀得到了最关心的消息,也就不那么在意其他。毕竟她只是想要从社稷图中把这些年轻弟子带出去,而不是准备着率领道门攻入极北冰原。
“这次进入社稷图的魔族,一共有十个。”景昀道。
十个魔族,散入偌大的社稷图中,便如同一瓢水没入了江流。慕容灼上来就撞见两个,真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坏。
慕容灼娇艳的面容上显露出些微凝重:“我重伤了他们,但他们逃走了。”
因为几千年前一些更加久远的往事,慕容灼的身体曾经出过严重的问题,为了保住自己妻子兼爱徒的性命,凤君剥下了自己一半血脉融入慕容灼的骨血,通过这种方式使得慕容灼直接飞升。
这种方式当然有极大的弊端,正如慕容灼虽然飞升,但从此以后许多修行之路都走不通了。她身为凤族王后却仙力平常,根本原因正在于此。
但即使仙力平常,即使此刻慕容灼血脉与仙力同时被削弱到了极致,她也依旧是仙神。
能从她手下逃走,又岂会是寻常庸碌之辈?
与他们正面遭遇的年轻弟子,又有几个能逃得性命?
景昀嗯了声表示明白,道:“十名魔族即使再强,也很难短时间内制造出如此大的混乱,真正引起人心动荡的,是魔族潜伏在年轻弟子中的内奸。你带上百花原中的那些弟子,带他们到离秋城去,一切小心。”
慕容灼本能地追问,“那你呢?”
景昀道:“十名魔族中,有一个非常棘手的存在,我要先试着解决掉她。”
“我会先试着动手杀了她,不过希望不大,所以你要尽可能搜寻年轻弟子,把他们全都带进离秋城,如果情况发展到最坏的那一步,你和离秋城的主人联起手来,有很大可能保住离秋城秘境。”
慕容灼变色道:“何至于此?那人……那魔头到底是多大的来历?”
景昀简单地讲了讲幽夜君的威名,而后道:“杀掉她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你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慕容灼仍然不解。
在她心中,景昀的境界几乎可以与天君、少师二人相比拟,纵然此刻被压制在大乘境下,但仙人终究是仙人,仙力封禁大半,对天地之道的掌控却还远胜凡人,何至于如此悲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