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江雪溪背后的死角里,一双手无声无息从空气中探了出来,十指惨白,蔻丹殷红似血、甲片锋利如刀,搭向江雪溪肩头。
这是鬼祟吸取活人生气常用的手段,抽取活人生气通过眉心七窍最为迅速,因此民间鬼故事传闻中,鬼祟常化作貌美女子或俊俏少年接近,传情达意自荐枕席,就是因为这样能最方便、最不动声色地抽取生气——所谓搭肩附耳、交颈吻唇、纤纤玉指点眉心,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抽取生气,等反应过来,生气流失过多,手脚冰凉麻木、全身力气皆失,也就无力挣脱反抗了。
江雪溪仿佛脑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朝前掠去,与此同时一剑荡去,在撕心裂肺的尖锐鬼叫声中,不偏不倚削掉了无面鬼十枚殷红指甲。
他并未停手,春风渡青碧剑光纵横交织如网,映亮了整间洞窟。然而那一声凄厉鬼叫之后,无面鬼再度没了踪影,唯独地上落下十枚殷红甲片。
江雪溪黛眉蹙起,望向山洞角落里被映亮的洞口,洞口外漆黑无光,不知通向何方。
这里显然是无面鬼祟的老巢了,他心念一动,捏诀唤道:“师妹!”
景昀行走在交错纵横的山腹通道中,她提剑前行落地无声,婚服撕破了数个口子,雪白的脖颈还溅上了鲜血,神情冷肃杀意外显,乍一看像个杀人魔。哪怕她面容秀美可堪倾城,遍身难掩的杀气使得她最多也只能从杀人魔升为长相格外具有迷惑性的杀人魔。
正在她做最后的搜寻时,忽然听到了江雪溪的声音。
“师兄?”
景昀下意识摊开手掌,望向掌心江雪溪画下的那个符文。
这个简单的通讯符文对通讯者之间的距离有要求,一旦二人距离过远,立刻就不能用了。自景昀醒来之后,她没有用符文和江雪溪联系,就是因为距离过远无法使用,而今在这洞窟之中,怎么会突然听到师兄的声音?
江雪溪的声音从符文那端传来:“你怎么样,身上有伤吗?”
“没有。”景昀问,“师兄,你现在在哪里?”
江雪溪说:“我在一个空旷漆黑的山洞里,那只无面鬼跑掉了,你要当心,我现在出去找你,沿途留下……”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景昀一惊:“师兄?”
没有回音,她掌心的符文闪烁出暗淡的光彩,旋即隐没。
景昀这才想起来,通讯符文只能用十二个时辰。
从昨夜到如今,正好十二个时辰。
景昀:“……”
另一边的江雪溪:“……”
正在这时,他依附在珍珠上的那缕神识又传来了动静。
褚信芳蜷缩在后殿里神像后,小心翼翼窥视着殿外院中闪烁的灯火,院中人来来往往,嘈杂声不绝于耳。
一片黑暗里,褚信芳紧张得手脚冰凉,她小声问:“江仙长,我躲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江雪溪嗯了一声。
褚信芳其实不用害怕,道观里有褚太守留下的人,即使抓获褚信芳,也不会对褚太守最疼爱的小女儿怎么样,顶多就是把她送回太守府。
但江雪溪此刻没有时间跟她多说什么,移神非常消耗人的精力,江雪溪还要提防无面鬼杀回来偷袭,更着急去寻找景昀。说完正要切断,褚信芳又急匆匆问:“江仙长,那个空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她说的是树下泥土中深埋的残破木盒。
江雪溪淡淡道:“是骨灰。”
。
景昀在曲折的山道里穿行,顺便在每个转角处刻下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