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我压在他的胸口,他平躺在地,我感到他的手指在我背上划过。
总是不小心。
他在我背上一笔一笔写下这几个字,他弄得我心头一阵奇痒,却还要面对他严肃外加怨怪的眼神。
“你管我啊!”我推开他起身,“有本事你不要扶蔼—”我的话卡主,看向四周,突然有些眩晕发怔。
野人以为我又在生气,无可奈何地伸手推我,却看我一直坐在他身上不动,便也有些奇怪,顺着我的目光一同向周围看,他本来挣扎着想坐起的动作,这时也慢慢地停下来。
他与我看到了一样的东西,此刻的我们,坐在一所大房子的正中。
这是一所很大很大的房子,我亲手画下的,有客厅、卧室、厨房、书房……一应俱全。
我们曾在这所房子里追逐,像房子的男主人与女主人。
我想起我最近有一个同学说要存钱与男友买房子,我的一个初中学同学结了婚搬进新房,好像时间无论到了哪一个年代,男人,女人,房子,只要这三样东西组合起来,便能让人一瞬间联想到灯光、对方、平淡、以及未来。
我转正视线去看野人,他也忽然收回目光来看我,我们两人都有些发愣,好像置身于一种无比奇异的境地,我感到山洞外冉冉日出的华光,也听得到山洞里干柴燃烧发出阵阵轻响,我甚至听得到自己胸口尽责有力的心跳,一下接着一下——怦怦、怦怦……
我俯下身,去吻野人。
此刻的我,无比清楚地记得,当初我与他第一次相见,他靠近我令我反胃地大呕特呕,我记得他那副嘴唇,记得那时他温柔又绝望的样子,他身上有令我难以忍受的气味,那时他扣着我的头让我不能移开,我看见他眼中惶恐反抗的自己,他啪唧亲上我,与现在的情况大相径庭,现在的我脸红心跳,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一个人急切难耐的样子。
每个人,原来都是可以无止境放纵下去的动物,我压住他的肩膀,一点点亲吻过他的嘴唇。
他身上的味道淡淡地显现,泉水的气息,野果清甜诱人的气息,我们整日腻在一起,沾染对方最自然单纯的味道,他将我的手握住,五指嵌入我的指缝。
我也许永远都想不到,先耐不住寂寞的人仍会是我。
也许我就应该归到这种事件上的猴急一类,和以前的男朋友也是,和现在的男朋友也是。
我总是做那个先失了身价主动去诱人的人,所以我没有急着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前,却总会被对方先一步毫不留恋地甩掉。
我听身边的人都说我大度,或者说我总能当作毫不在乎。
我不是当作,而是装作。
当有一天我必须要由着眼泪大哭一场,我绝对不会选在人前,我不需要任何人安慰,我只需要维持我一贯什么都不在乎的形象。因此我必然是一个矛盾的人,一方面要伪装,一方面在渴求,另一方面还要告诉自己:你什么都受得住。
现在,野人抱住我吻我,他吻得我天旋地转,几乎将我翻转。
我知道,一旦我们的位置倒转,一旦他压到了我的身上,那这一场莫名其妙的发~春,便没有了任何可以转圜的余地。
一切都是我先挑起的,所以我会记得这一条,即使事后后悔,也没有资格去怪怨怪野人。
他的嘴唇已经慢慢炽热,指尖略略颤抖,抚过我肩胛裸~露的皮肤。
他空出一只手,由腰间摸向我的大腿。
我的身子被翻过,被他压到身下。
“你等一等……”我拉住他的手,到底还是不能心无挂碍,“你看清楚了吗,”当对上他亮得骇人的视线,我用了一种很残忍也很直接的问法:“我根本不是笙桓,难道你不在乎吗……”
他的动作停住,手仍被我抓得死紧。
“对不起……”我放开他的手,看他好像傻掉一般呆呆地望我,明明是听进我的话了,我说对不起他,他却慌张地像突然惊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又慌张地从我身上退开,像自己才是真正做错事的那个人。
我拉好衣服,慢慢地从地上坐起。
躁动,已经平复。
一瞬间的覆雨翻云,也可以在下一个刹那完全冷却。
其实我可以放纵一点的,把这里当成一场梦呓,野人是谁对我根本不重要,他喜欢谁更是完全与我无关,我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去折腾他,温泉里洗洗干净就直接把他吃干抹净。他毕竟是一个男人,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十岁的男人,他的身子除去伤疤,仍是有值得人惦念的地方。我可以不管自己是笙桓或是孙青山,因为不论是正常的世界抑或这片无人的山谷,身份这种事根本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