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眼睛抬起来。
“我再说一次,没错的时候,不准低头认错!”
他唇角抽动,静了老半天,却还是又捡起地上的半截树枝,写:怕忍不住。
“嗯?忍不住什么?”
他想了想,才又写:你生气,很好笑。
好笑?
“好啊,你个深山野人——”我卷起半边袖子朝他挥拳,“你现在敢开我玩笑了,你出山了是不是?!”
……
没事的时候我就让野人带我去高的地方放风,天阴的时候山间会聚出山岚,天晴的时候,阳光便会直透云层,照耀这一小片无法将视线遥望的山谷。
山谷中的植被总是水润葱郁,靠近峭壁的地方野草多一点,裸~露的石块也多,显得突兀一些。
桃花与各种结花的树,也总是不按季节乱开花。有时明明才摘了桃子,一场山雨过后,淡红的花苞便又长了出来。
还有一些树的花气很香,我命令野人将那种树挖出来全部种到山洞门口,野人当真去挖,我看到他手上刚刚长好的旧伤,却先忍不下心来。
天气好的时候,我把睡衣睡裤洗干净晾在石头上,跟着野人一起穿像芭蕉一样的树叶子。
心情好的时候,我便不管是天阴天晴,直起嗓子来唱歌,把从小到大听过的歌全唱一遍,还要逼着野人学,他出不了声,我就逼他背国歌的歌词,对他进行德智体美劳以及全面的爱国主义教育。
每到这时候,野人总会昏昏欲睡,他有一次问我:为什么我听你唱歌总是替你累,而你自己却不累。
我回答他,他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共性的问题,每一次去KTV,所有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
到太阳将要落山,我哼着小调,与野人手牵手在树林边上散步。
我不是走快了,就是走慢了。
野人不是要回头等我,就是必须疾走两步跟上我。
树林的味道带着湿气,还有一股轻快的山野气息。
残阳的斜照很美,却总是被山头挡到,一下子天暗,又一下子明亮起来由身后照到我们身上。我拉着野人停下,回头去看,瞬间有种被整道光芒吞噬的感觉,光下的景物都是黑的,光中却是无比迷幻温暖的。
野人拉着我的手,他的手指略略收紧,我转头看他,就只看到一团黑影和镶着金光的残像。
“野人啊……”我冲他十足傻笑,“你在夕阳下的样子,还是可以称得上美色的。”
而他每到被我赞叹的时候,则会很羞惭地立刻调开视线,他的脸在我眼前慢慢变得清晰,我看到他侧转一面的轮廓,淡白的肤色,渐渐透出一片薄薄有生机的红晕。
野人拉着我快步向前,有时他会施展轻功,我便会被他一手托着由丛林间穿越。
那种感觉像乘风,虽然不高,野人知道我畏高,但是很有速度,发现自己脚踩过草芯叶尖,就兴奋地无法把持,觉得自己也像是武林高手,从此可以所向披靡。
当然,我还是继续教野人各种科学文化知识,语数外,物理化学生物,想得到的,都会向他炫耀一番。
一直要到睡前,我都还有一大堆话要对他说。
像是我人生最丢脸的十五件事,野人马上就会很惊讶地追问:难道你还为这种事情排出名次?
有时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