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手头拮据,我还只敢点一壶土产清茶喝喝,如今有了大叔给的两张交子,虽然受之有愧,但既然受都受了,我便栗子、核桃、山楂条、西川乳糖、海红加应子、梨条、胶枣、柿膏儿……点了满桌。
野人不助长我的奢侈习气,但他不会限制我,反倒静下心来先帮我剥各种硬果的壳,好叫我拿起来就能吃,省得我费劲。
但野人只剥壳,他自己并不吃,吃了他会吐。
我趴在桌上,看野人的手指,其中三根指头的形态有些奇怪,他的指骨曾经断过,虽然后来被我强制绑了几个月长好了,但形状却已经不对了,会不会疼也不知道,是不是能使上力我也不知道。
窗外的一簇阳光照在他手上,我觉得这个场景很窝心,有人为我剥果壳,还有人喂到我嘴里。
“你娶我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抽筋了,总之在这一瞬间,我张口,就想到这四个字。
野人怔了怔,剥银杏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我。
“你娶我,我就嫁给你。”我鼓起平生最大勇气,想到这应是我人生规划中十年后才会发生的终极大事,觉得自己以前真是不应该,找个男人嫁出去有什么不好,有人宠有人疼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为什么我竟从来都没有意识到。
可能是我妈从来不让我以结婚为目标谈恋爱,她惯坏了我,让我觉得自己有大把的时间胡乱挥霍。
但如今听到别人评论津宛,说她已经十六岁了,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我觉得自己的危机感“噌噌噌”地往上升。
野人不剥壳了,认真看着我,茶水的热汽在他脸边缓缓上升,他张开嘴,比口型,“好,”他慢慢说,“只、要、你、嫁——我、便、娶。”
“你说的?”
他点头,“我、说、的。”
计划变化
什么叫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我与野人商量如何不顾父母、不理媒妁,喝光十八坛烈酒,亲两下小嘴,摸两下小屁股,便算成亲了——
然而今天,我却被人挟持了。
挟持不太贴切,或者应该说绑架。
这个绑架我的人,蒙面,声音年轻,一路对我恶语相向,一会儿说要把我卖到妓院,一会儿又说要把我平均剁成三十六等份喂狗,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恨我,他哼哼着,竟然说我满大街勾引男人,把男人迷得团团转我就高兴了。
“那你就错了。”我使劲摇头,“你肯定绑错人了。”
“绑错人?!”这绑匪满口不忿,“我会认错你?!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你,你别指望逃了,等到没人的地方我就一刀做了你——说你呢,还敢张嘴?!闭嘴,再说话先把舌头给你拔了!!”
绑匪果然凶恶,但这一路上没人的地方到处都是,他却只敢嘴上威胁,我怀疑他极为虚有其表,从头到尾只会欺负我落到他手里,不敢跟他负隅顽抗。
后来这样一想,我就不怕了,我还干了一件挺愚蠢的事,我怕野人担心我,所以就借着人有三急遁逃了,结果……
我差点就成功了,蒙面绑匪却飞人似的从我身后十几米开外的草丛里扑上来,一路对我穷追猛打,我一紧张,脚没踩好,翻下了小山坡,摔痛了脑袋。
临闭眼前,我想,可别脑震荡了,最近神医稀罕得很呢。
……
头疼是一件比牙疼更能折磨人的事……
我睁开眼,看到眼前一个奇装异服之人大大的鹅蛋脸。
“你哪位啊……”我揉着脑袋慢慢坐起身,不知道怎么回事,后脑勺竟然疼得一抽一抽的。
“你不认识我?”我面前这位,不仅奇装异服、更是发型复古的年轻男人发出惊叹,然后满脸惊奇,“你真不认识我?”
我正揉脑袋呢,他这么一问,我张大眼,环顾四周,望天望地,不对啊,我怎么在野外呢,月明星稀虫叫夜,果然好夜,但我这不是在东西半球分界线上,我这是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