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理他,大步往里走,径直到那算命的桌前坐下,“小娘子这厢有礼了!”我拨了拨头发,撩了撩衣领,“公子不请我喝杯酒?”
“噗——!”燕朝红不远处,一口水喷出来。
算命的嘴里肉块吞了一半愣愣看我。
“刚刚我跟我家官人和离了。”我说,“不过没关系,我没什么感觉,大家都年轻,成亲太早十有八九是这个结果,我也考虑到了,那男人也不是不好,但其实我觉得他不相信我,他不相信我能理解他,所有事都憋在心里还自以为自己很帅,我跟他装傻,他也就跟我装傻,有时候我替他觉得累,隔阂就是这样产生的,就算他对我很好,但是太好就超过了你懂不懂,人会有惰性,整日沉溺于甜言蜜语就会看不见眼前危机,我怕我的危机感全都被他磨尽了,等那时候再和离就身心俱碎为时已晚了,所以眼下分开虽然痛心难过,好在我也知道自己不够了解他,所谓的相知相伴其实只是一种假象,我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生长环境心路历程,我也就很难从客观层面上去分析评价这个人,最重要的是我还不能勉强他来理解我,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总觉得女人喜欢在细枝末节上乱纠缠,但防微杜渐从来就不是一件小事,更多时候,无法弥补的裂痕就是从那些你们刻意忽略的小事开始扩大的,更何况就算我眼见着一个洞想补救,我也要从你们的心理与角度出发,顾及你们的感受,就算装傻充愣也是需要技巧的,不是所有在你们看来无理取闹的事都是受大姨妈造访而影响,做女人也很累的,一方面要默默承受压力胡思乱想,一方面还要配合你们这些男人的‘为你着想’论调自己骗自己,做人为什么不可以坦白一点,两个人的问题就要两个人搭配着一起解决,不然全部闷声不响地往不同方向使力,和离必然是最终结果,我个人心理承受能力很强是没错,但有的人水晶心也不排除受不了打击自此生活一蹶不振自甘堕落害人害己,最重要的是伤心失落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谁不是当初无条件付出过,付出了却弄成那样,才最叫人难以接受你明不明白?!”
“明……明白……”
算命先生嘴巴里的肉块“吧嗒”一声掉到桌上,“可、可是,这位小娘子……”他满脸迷茫看着我,“能容在下问个问题吗?”
我挑眉,“你说。”
“为何要对在下说这些?”
“什么?”
“你从方才一进酒楼,坐在我面前,就一直说个……不停,为何,在下只是想知道原因。”
“哦……”我后退,向椅背上靠。
算命先生看我支支吾吾,往酒楼外看了一眼,忽然起身,“抱歉,”他忙着跟我说,“在下尚有要事,实在抱歉……”于是搁下钱准备走——
“男人!”我提高音量。
“噗——!”不远处再次传来喷水声。
“什么?!”算命的回过身。
“男人,”我说,“我刚刚和离,所以,你知道,我需要一个男人……我需要慰藉……非常……”
不出所料,算命先生的脸色立马变了,小酒楼里人流来去,语声四起,倒是没什么人关注这边。
等脸色变了第二变,这算命的回身,重新到我对面坐下。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我向前倾身,两只手架在桌面上,“其实我官人也不算一个特别靠脸蛋的男人,当然我不是说,他长得就比那些靠小白脸吃饭的男人差,问题的关键是,我现在突然觉得他那张脸特别招女人,倒不是我对我家官人没信心,我也不是一个没头没尾吃飞醋的女人,况且吃醋和我关心他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我只是怕他招着人家女人的心,又没本事拿自己的心出来赔给人家,我到底在说什么,whatever,总之——”
“停!!”算命先生伸出手来打断我,再次转头看向酒楼外天色,“在下,恐怕……真的要告辞了。”说完站起身。
“等等等一下!”我伸手拦他,“大官人怎地说走就走,奴家——”
算命的无奈,可怜巴巴看我,“小娘子,在下真的不知,你究竟想做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一刻不停说与你与你家官人的那些事,后来又说需要……慰藉,此刻却又滔滔不绝说回你家官人……”
“对不起!”我赶紧解释,“真的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他了,你先坐回去……”
然而这次对方学聪明了,再也不吃我这套了,不耐烦转身,想了想又回过头,长须一阵飘荡,“在下有一言,兴许不中听,但小娘子,你确实该去寻个大夫瞧瞧。”
“呃……”我将手捂在脸上,这回真是……
回头,眼看那算命的出了酒楼,燕朝红朝我狠狠地瞪了一 眼,急急地跟出去。
……
傍晚,火烧云。
我讪讪回烟花店,店后小花园里,燕朝红正等着我。
“是不是搞砸了?”我苦脸问他。
燕朝红先是一言不发,然后突然笑,“本公子出手,搞砸?太难了吧!”
我撇嘴瞪他,“看把你能的!”
燕朝红不理我,得意洋洋。
“跟我说说,”我扯他,“你把那算命的怎么着了,没闹出人命官司吧?”
燕朝红挑眉,场景复现——
算命的走出酒楼,燕朝红立马飞出一条街,再从前面截住人家。
“等等!”燕朝红凶神恶煞挡在算命的面前。
“你想如何?!”算命的一脸戒备。
“还敢问!!”燕朝红牙缝里吐字,“阁下方才从街边酒楼里出来的没错吧?你——竟敢与我家娘子轻薄?!”
算命的霎那呆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