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亲事定下,谢家人就很爱说你都是要成家的人,只要这样说了,便能以磨砺做由头去使唤谢士洲。
最先祭出这招的还是望子成龙的谢夫人,谢老爷他们慢一步也学起来。
换做平时,谢士洲没准早就撂了担子。他近来心情好,被叫住让给家里帮忙也去了。像是随爹查账随娘出门这种事,起初他还愿意配合,次数多了人就懒散下去。
腊月十七这天,他帮着对完新收到的两份年礼,确认无误,管家准备喊几个人来将东西抬走。谢士洲叫住他:“那几匹苏锦给我留着。”
“全给您留着?”
谢士洲想了会儿,重新吩咐他:“留下霜色和海棠红色那两匹。”
管家试探着问:“是送去钱府?”
“谁那么蠢拿整匹布去讨好女人?”
管家作洗耳恭听状,谢士洲险让这不开窍的气着,他二郎腿一翘,没好气说:“拿去我娘做衣裳的地方,让他们照三少奶奶的尺寸安排一身,款要新,绣花得别致,领子做成谢菀常穿那种,竖领的,用银镶玉子母扣……”
光听他说,管家都头大:“这哪怕几个裁缝合力,也未必能在年前赶出来,您看今儿都腊月十七了。”
“谁跟你说是年前要的?最晚正月初十,让他做好送去钱府。对了,等裁缝那边图样出来你把花纹记下,送去银楼让他们打套首饰,用好料,别给我省钱。”
管家记住三少爷的要求,一刻不敢耽误,这就赶去安排。
谢士洲已经想到钱玉嫃穿那么一身跟他去上元灯会的样子,她肯定是整条街市上最漂亮的,不会有人更好看了。
他在厅里坐了会儿,又从袖子里取出那封回信来看了看。
“四喜你说本少爷这笔字真有那么丑吗?”
四喜缩缩脖子,壮着胆儿说:“是不如本人好看,不过少爷您签名儿挺潇洒的,特别起范儿。”
那不是废话吗?
看他爹就知道,要写个契书可以找人代笔,大名总得自己来签。谢士洲从小就把这道理想得明明白白,他下苦工练过签名。结果就是每次写信过去,信的内容就凑合看,跟落款比起来像两个人写的。
真不是看不起他,钱玉嫃那比小楷都比他漂亮多了,更别提热爱学习的钱宗宝。
算了算了,丑这么多年也习惯了。
谢士洲安慰自己说字儿也不是一两天能练出来的。
这个先放到一边:“跟厨房说,我明天要请三少奶奶过府游园赏景,让他们排个菜色。”
当天晚上,谢士洲早早就歇了。次日辰时正,他已用过早食洗漱完毕出了门。换做平时,谢士洲更爱坐轿,今儿个是去接人,他换乘马车过去,到钱家时,太阳探出了头。
蓉城的冬天哪怕称不上阴沉,能见着阳光的天数也不多,冬日暖阳很是难得。本来要见到钱玉嫃了,谢士洲心情就很不错,赶上天公作美,他越发神清气爽。钱家门房早把谢士洲认熟了,开门一看是他,就喊姑爷。
“你们姑娘在府上吧?”
“在!姑娘在!老爷太太也都在!”
听说岳父也在,谢士洲就先去同他问好,翁婿两人聊了会儿,钱玉嫃跟她娘乔氏出来了。
刚才跟岳父说话时,谢士洲顶多称得上规矩,钱炳坤注意到他往门口那方看过几回,但凡有个丫鬟从外头过,他余光瞥见就以为是嫃嫃到了,转头去看……几次都不是想见的人。
这回真的是她,谢士洲那双眼都亮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