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蓉城生活了十多年,钱玉嫃统共只见过一两场雪,都小得可怜,哪怕听爹讲过她也想象不到冰窖以及冰鉴长什么样子,她也没吃过冰碗。
现在顾及肚皮冰碗还是不敢吃,冰鉴她见过,也使过了。
好大一青铜疙瘩,里头装一肚子冰,那上面开俩孔,伸过手去都能感觉到从里头喷出来的悠悠凉气。把这玩意儿往屋里一放,过一会儿,整个屋子就凉快了。
别府冰不是那么多,要熬过整个夏天还得算着用,若早用完了就要花钱去买。
燕王府人少,冰供得多,反正钱玉嫃他们院子说要用随时都有。说是这么说,他们院子用得反而少,南边来的热习惯了,京里面喊受不了的时候他们觉得还好,甚至感觉酷暑未至。
因怀着娃,钱玉嫃近来不太出门,她就在府上啃瓜果养胎,闲着没事同万嬷嬷讲他们在南边怎么过伏天。日子过得正悠哉,忽有管事来报,说外头来了个人,做读书人打扮,说他姓钱,叫钱宗宝,来找姐姐姐夫。
“你说宗宝来了?他人呢?”
“还在门口,没您的话奴才们哪敢随便放人进来?”管家瞧着真是世子妃娘家人,赶紧去接。他先去,钱玉嫃慢一步,等她去到前面待客的厅里兄弟都坐下吃上冰镇的酸梅汤了。
以前钱宗宝人在学堂,在家的天数也不多,可每旬都能见着人,这一次是姐弟两个分开最长的一次,足有三个半月没见,钱玉嫃过来之前他兄弟还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王府里头,等见着她,钱宗宝就再也顾不上了,姐弟俩久别重逢,心里又激动又雀跃。
钱玉嫃上下打量他,说:“我看你瘦了不少,是不是北上这一路吃了苦头?”
这年头赶路哪有不熬人的?
他是跟着商队走的,出门那会儿带了干粮,可不到饿极了都不想吃,这一路反正吃不好睡不香,刚到京城的时候身上衣裳皱巴巴的,瞧着还有些面黄肌瘦,他在客栈里住了两天,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养回来一点才来王府。
钱宗宝太知道姐姐的处境,自家是商户,姐姐嫁到王府来是高高高攀了。哪怕不出错恐怕都有人在背后说她,要是做兄弟的一派穷酸上门,姐姐不得成笑话?
钱宗宝从行李里头挑了身好衣裳,这样式是简单,用的却是蜀地最好的料子,他收拾得特别规矩,跟着王府管家往里走的时候也没东张西望,哪怕心里有很多好奇,也尽量稳住了。
哪怕他已经好好收拾过,人瞧着比以前还是清减很多,钱宗宝也骗不了他姐姐,就笑了笑:“一路奔波可能是瘦了一点,加上我又长了个子,姐姐一段时间不见我,瞧着可不就变了好多。”
他说完自己,反问回去:“姐姐呢?在京里生活还习惯吗?我姐夫她待你还好?”
“你没看到我写的家书?”
钱宗宝说他跟商队的,中间有点耽搁,可能信送到的时候他人已经出发了。
“二月里你们离开之后,我跟爹娘商量了,家中生意有爹撑着,我出来读书搏一搏功名,看能否给姐姐争一口气。”钱宗宝说他这次出来还带了些东西,像是自家窨制钱玉嫃喝习惯的花茶,还有三亲六戚托他捎带的东西,装了得有一车,今儿也带过来了。
“你来就来,拉那么多东西干啥?我在王府还能缺了什么?”
钱宗宝挠头:“姐你肯定不缺,可这不是大家伙儿的心意,你就收下来吧。”
姐弟两个说着话,钱玉嫃想起来,她说了个地方给管家,让管家派人走一趟给谢士洲报个信去。
前后三刻钟,人回来了,进厅里一看:“还真是小舅子啊,你出门之前也不送个信,我们这边也好提前做准备啊。”
钱宗宝老老实实站起来喊姐夫。
谢士洲摆手让他坐,自己走到媳妇儿身边,靠她坐下:“嫃嫃你今儿个咋样?小讨债鬼闹你没有?”
听见“小讨债鬼”这称呼钱玉嫃就脚痒痒,想踹他。
“那是你娃儿。”
“好吧好吧,我娃儿他闹你没有?”
钱玉嫃看着自己平平的肚皮,叹口气说:“要不是王太医来把的脉,我都怀疑是庸医哄人,从摸出喜脉到现在快有一个月,我还没任何感觉。”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完全没照顾到钱宗宝的心情。
钱宗宝突然听说姐姐怀孕,人懵圈了。
等他缓过来都是一会儿之后,钱宗宝瞅着她姐姐扁平的肚皮:“姐你有了?啥时候的事?”
两口子说起话来就容易忘了旁边人,钱玉嫃才想起她把弟弟撂边上了,她道:“上个月把出的喜脉,我家书上还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