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藻才十八岁。金衍想,他的人生远比他的要辽阔。金衍知道自己会从纽约回国,回到这块小地方就是因为他在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会有婴儿刚出生接触到空气时那种刺痛。他是因为胆小和无能才躲回来的。他想,时间一长,金藻迟早要像iker一样发现,金衍是那么一个无聊又闷冷、太过无趣的大人。
金衍脱开了金藻搂着他的手,他隔着被子拍了拍金藻,说:“睡吧,明天要早起。”
金衍关上房门。曝露到有光的地方,金衍站在客厅里呆了很久,任自己流眼泪。很多年没有哭成这样了。和iker分手那天,金衍沿着利斯本纳街走回金克己的房子,一路哭得发抖。路中央铲雪车把雪扔堆到路边,雪从来不是洁白的,它们肮脏不堪。最繁华的城市也最落寞。最后被抛下的都只有他一个人。二十出头的金衍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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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節快樂!
金藻:我不快樂。
第27章姜游的吻
金藻从断裂的跨海大桥砸下去,砸到围绕着金银岛那片深深的海域。溺水,窒息,金衍安静地站在大桥断裂处看着他。原来金衍从来没想过救他。
金藻睁开眼睛,又把自己捂进了被子里。
他起床的时候,金衍已经洗漱好,正在厨房做早餐。他们还是和往常一样,一起出门。金衍送金藻到地铁站,嘱咐他放学早点回家。金藻跳下车,走进地铁口。
金衍发觉金藻突然安静了许多。他有时工作累了,拿手机出来,再没有金藻那些插科打诨的讯息,他有点不习惯。
午间,姜游来找他出去喝咖啡。金衍看着街边的红男绿女。
每周三次的补习班,金藻开始去得很积极。没课的晚上,金藻会和金衍说,他让小灯泡给他补习功课。金藻那段时间特意和隔壁班的张乔套近乎,成了好朋友。晚上,他们三人组留在教室里,小灯泡给他们两个复习课堂内容。张与乔很笨拙,一道题讲到后来,金藻都差不多弄懂了,他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小灯泡还是继续耐心地给他解释。
那个学期,金藻的成绩升到中游。金衍去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特意表扬了金藻。
金衍问金藻要什么奖励,金藻就说想暑假回金银岛看一下。
管家一直留在金银岛的旧房子里。他是个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的人。金藻跑进后院的时候,管家正在擦饭厅里那对瓷瓶。金藻从背后拍了他一下,管家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瓶子。一直到做晚饭的时候,管家还在心有余悸地说:“差点就摔了。万一摔坏了,我真怕金先生从地里爬起来揍我。”金藻笑死了。
还没到可以吃秋收海鱼的季节。管家准备了另一种海鱼。他给每个人准备了一小份。金衍吃了口,感觉极鲜美。管家感叹说:“好久没人陪我吃饭了。”
他们吃完之后,一起坐在后院的凉榻上看海堤。管家进屋去接电话。金藻躺到了凉榻上。海风吹过来,金衍撑着手,能闻到咸涩的味道。岛上的傍晚宁静得没有杂质。金衍低头问金藻:“喜欢生活在这里吗?”
金藻闭着眼睛点头。金衍又问他:“在这里的时候能玩什么?”
金藻说:“不能玩什么,连玩伴也没有啊。每天吃完晚饭,差不多就该睡觉了,睡醒,第二天要帮老头接待客人。每天都是这么循环往复的,今天和明天没什么差别。你知道我每年最期待什么时候吗?”
金衍问:“什么时候?”
金藻说:“你来金银岛的时候。”
金衍愣了下。他看着金藻睁开眼睛,坐起来,和他对视着说:“我每年都在等着你来金银岛。虽然你每次也待不到多久,暑假结束就会消失。但只要想到还有几个月你会来,我就很开心。”金藻朝他笑笑。
金衍知道金藻不像在说谎。他们在凉榻上长久沉默地坐着。管家打完电话,又上楼继续收拾客房去了。金藻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说:“金衍,我有在努力变好。我会认真读书,然后快点长大。你能不能,”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金衍看着金藻,金藻转头,问他:“去海边走走吗?我想去海边走走。”
金藻很熟悉金银岛的海。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六七年,时间轮转,他知道只有海是不会离开这座岛,也不会离开他的。他们走在海边。晚风还有白天的余温。金衍过去还没这样欣赏过夜晚的海。海面有一种浓郁的蓝。金藻抓了下金衍的手,让他走慢点。他抓到后就没有放开。金衍掰开了他的手。
管家在饭厅桌子上给他们留了两杯柠檬水。金藻盘腿坐在惯坐的位置上,金衍在桌子另一头坐下来。他们看着彼此。
在金银岛待了一晚,金藻要赶回去上暑期的补习班。小灯泡说金藻跟中了邪一样,忽然用功成那样。他甚至半夜题目解不出也要发给小灯泡看下。但金藻之前完全没什么基础,学起来又慢又吃力。即使他那么努力,该不会的题照样是不会。特别是英语,要提上去实在是很难。
金藻有时候懊丧地想把卷子撕得粉碎。他拿地铁卡套上那张金衍的照片起来看。金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金藻戳了下金衍的脸,说:“大傻蛋。”
有时候,金藻下了补习班就去金衍工作室楼下接他下班。金衍有时陪着客户下楼。他挤在一堆西装革履的成年人中间。金藻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运动t恤。金衍可以和那群大人得体地周旋。他们会在路边咖啡厅再谈一会,一起举着咖啡杯谈谈讲讲。金藻等在音乐喷水池边。城市燃起灯火。金衍终于看到他抱着书包坐在水池旁。金衍问他想吃什么?金藻愣愣看着二十七岁,事业小有成就的金衍。他过去忽略了,横亘在他和金衍之间的东西,确实比他想象得还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