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但是看着她那复杂难辨的脸色,周子渠知道他卖手表这事陈年年是肯定知道了。
一股难堪涌上了他的心头,薄唇上的血色也在这瞬间褪尽,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一样赤条条的站在了陈年年面前。
他涨红着脸从售货员手中抢过手表,留下一句冷硬的“不换了”后,转身就出了供销社。
路过陈年年身边时,他顿了顿,却连招呼都没有打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陈年年拉住他的手,将他因为拽着手表而发红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拨开,然后牵着他的手再次走进了供销社里。
自始至终,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
周子渠由着她牵着自己,在陈年年对着售货员说要换这手表时,他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口。
售货员被他刚才那一出闹得耐心告罄,特别不耐烦:“一会儿换一会儿又不换的,有病是不是,这次要是再反悔,我可就不跟你们换了。”
陈年年耐着性子道:“对不住了,这表我们确实要换。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把它卖给别人,等过几天我们手里有钱了,就会来把它买回去,拜托你帮帮忙。”
售货员不高兴的说道:“谁知道你多久才来买,要是有人买我不卖,那我不是亏大了。”
“那就定一个月的期限,如果一个月后我们还没有来把手表买回去,你就随便处置。”
镇上不比县城,这些大物件不是那么好卖,这手表摆在这里一个月未必能卖出去。
售货员看了看他俩,最后撇了撇嘴道:“行吧,那就等你们一个月。”
售货员给的一百二十块钱里有十张大团结,其余的都是零碎的面值。
陈年年数清后,将钱和工业券如数交到了周子渠手里。
“把钱揣好,不要难过,这手表我们一定会买回来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笃定又自信,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她。
周子渠一点儿也不难过,他只是觉得自己在陈年年面前的最后一块遮羞布都被扯了下来,让他所有的窘态都无所遁形,暴露得彻彻底底。
委实是有些难堪罢了。
他白着脸,红着眼,看着陈年年的眼神晦涩难辨,似有千言万语。
陈年年哪能不理解周子渠的想法,她不知道周子渠遭遇了什么,但周子渠一看就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能沦落到卖表的地步,肯定是家里遭了难。
两人的手还紧紧的牵在一起,陈年年笑着挠了挠他的掌心:“傻子,连饭都要吃不饱了,自尊心算个屁啊。”
周子渠沉沉的吐出一口气,勉强地挤出一抹笑容。
还没来得及对着陈年年说什么,他突然就被人给挤开了。
一个不知从哪来的人突然抓住了陈年年的手臂,激动道:“陈年年,你可真是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