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云胡骤然顿住脚步,一双翦水秋瞳瞪得溜圆。他是不是听错了?谢见君方才说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掏了掏耳朵。
“云胡,咱们一起去府城吧。”,谢见君握住他的手,将这话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满是坚定。
“我、我其实可以留下的,府城…”,云胡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表现得多么高兴,他知道府城开销大,他们就这么搬过去,能不能落住脚都另说,到时候帮不上忙,还会成为谢见君的累赘。这不是他的初衷,他可以留在村里,可以把家中的一应事物都照顾好,让谢见君能在府城安心读书。
谢见君一瞧他这幅眉头紧皱的模样,便知道小少年定然又是在想着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抬手捏了捏他的耳垂,微微躬身,眸光与他齐平,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云胡,我并不想同你分开。”
“我…”云胡踌躇,正要开口,谢见君已然俯身下来,似是蜻蜓点水一般,轻啄了下他的嘴角。
“可是…”
“去…”
“府城…”
云胡每每开口,都被铺天盖地的亲吻堵了回去,谢见君根本不许他说话,扣在他后脑勺的掌心缓缓收紧,直亲得小夫郎双腿发软,微微喘息才把他放开。
“别的事儿都能依你,但这个事不行。”他鲜少会用这般强硬的语气同云胡说话。
云胡怔了怔,耳尖泛上一抹红晕,他垂眸看向别处,良久,才极轻地道了声,“好”。若是能与他同去,谁会愿意同自己心上人分别?
晚些,二人回了家,将炕底的陶罐翻了出来。
这几年攒下的银钱都被云胡放在这陶罐里,谢见君仔细清算了下,加上卖豆腐赚来的,和两次县令大人的赏赐,算起来,将近能有五十两银子。
“居然能攒下这么多钱。”,望着摊在炕头上的碎银子铜板,他瞪大了眼眸,发出一声惊叹。
这几年家里都是云胡管账,他从外面卖完豆腐回来,只留些出门采办的零钱,其余的就都交给了云胡,却不成想,这不声不响的,也存了五十两。
“这、这些是不是、不够买屋子的?”,云胡小声嗫嚅道,他早听人说,那府城的东西都贵得吓人呢。
“无妨,租现成的屋子也行,总不会让你和满崽流落街头。”,五十两想在府城买屋子,决计是不可能,谢见君心里早有准备,故而盘算着等到了府城,先去赁居找一套合适的屋子先住着,之后再做打算。
“那、那咱们还买豆腐吗?”,云胡追问道,谢见君上府学的束脩,买纸墨的钱,都是一笔笔不小的花销,若是没有旁个进账,光指着每月一两银子的膏火银,他们这日子指定得紧紧巴巴。
“租到适宜的铺子,咱们就接着卖豆腐,”,谢见君立时就回道,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决议带他俩去府城,是为了能过上更好的日子,而不是让他们原来的生活变得紧张糟糕,故而这卖豆腐的营生还得接着干。
有了这后路,云胡心头的焦虑也稍稍消散了些,开始对即将要去的府城,有了点期望。
临着入睡前,满崽得知他们要搬去心心念念的府城,兴奋地在炕上折腾了近大半夜,谢见君实在熬不住,照着小崽子身后轻拍了两巴掌,才将人给哄睡着,回身瞧着云胡还瞪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眸,在漆黑的夜幕中尤显得明亮。
他无声地笑了笑,索性也不睡了,把玩着小夫郎柔软的发丝,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己从前的事儿,一直到天将将要亮时,俩人方相拥着歇下。
转日,
满崽幽幽转醒,这会儿似是从自己要去府城这事儿中回过神来,他蔫蔫儿地趴在谢见君怀里,“阿兄,咱们去府城,还会回来吗?我以后,是不是都见不到小山,大虎和小石头了?”
谢见君也说不准他们还会不会在回到福水村,又不想欺瞒他,便揉揉他的脑袋,“将来,满崽若是想回来,阿兄定然会带满崽回来的,但是。。。”,他话锋一转,“你前日不是同小山吵架,说割袍断义了吗?”
不知道这俩人是从哪儿学来的成语?竟还模仿得有模有样。
满崽气性大,硬是把云胡给他做的新衣裳的袖子给扯掉了,回来又不敢同云胡说,捂着胳膊到处晃悠,谢见君还以为他出去玩儿受了伤,一问才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气得他忍不住罚这崽子面壁站了一刻钟。
一想起这个事儿来,他就气得牙根痒痒,那日若不是云胡心软,替这崽子求了情,他必是会让这崽子多罚站一会儿。
但如今瞧着满崽不甚高兴的模样,他这心里也跟着柔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