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了记此处的位置,又垫着脚绕到前门,屏息贴在门板上,听着屋中隐隐有说话声,至少有两三个汉子,他没敢打草惊蛇,登时便马不停蹄地捏着布团往府衙跑。
临近府衙,远远看着门口处立着一人,身形像极了云胡。
满崽急刹住脚步,眯着眼仔细辨之,那人的确是发现他不见了,急急慌慌跑来府衙找谢见君的云胡。
他不敢再往前走,但又因着手里还捏着季子彧特地扔出来求救的布团,一时犹豫不决,若是让阿兄知道他偷跑出门,还独自摸去了那般危险的地方,肯定不会轻饶了他。
正当他踌躇时,“谢书淮。。。”。
谢见君阴恻恻的声音,倏尔在身后响起,满崽吓得浑身一激灵,只觉得后背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几乎都要把这个名字给忘记了。
那会儿还在福水村,有一年,里长登门来统计户籍,说起他的名字,还是出生时谢三随口给取的,要上户籍,就得有个正经的大名,谢见君便在户籍册上给他填上了“谢书淮”三个字。
这些年,周围人都是“满崽满崽”地唤着,连他都不记得,自个儿真正的名字,叫“谢书淮”。
但眼下,他心里清楚,谢见君直呼他大名,并非是想同他叙旧。
他僵硬地回头,努力地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等不及开口,身后就先挨了两巴掌。
“我是不是说过,让你在家呆着,不许出门?”,谢见君微眯了眯眼,危险之意溢于言表,他声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很严苛。
云胡听着动静小跑过来,抬眸见谢见君脸色难看极了,登时就拽上满崽,“走、赶紧、赶紧回家、别添乱、”。
满崽瘪瘪嘴,“金豆豆”险些夺眶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他从衣袖里掏出布团,双手举高,“阿兄,我从正涯街的巷子里找到了这个,是季子彧丢出来的,我找到他了。。。”。
谢见君一怔,连一旁的云胡都变了脸色。
“先跟我进来。。”,他揪起两小只,二话不说,直接拉进了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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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宴礼正等着城门口抵来的消息,听着书房门开的声音,还当是府役回来了,翘首看见谢见君带着云胡和满崽进来,他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宴礼,你看看,这是不是子彧的衣裳。。”。
他接过染血的布条,细细地一打量,虽是分不清这布条上的鬼画符是什么,但布团的确是季子彧身上扯下来的,这回形暗纹出自上京的一品绣庄,衢州绣不出这样的花纹。
谢见君单看他的神色,便知满崽的话没说错,他拍拍小家伙的脑袋,
“小崽子,这上面的鬼画符,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满崽点点头,指着布团,椅一字一句认真说道,“这写着是‘上京’和‘发卖’四个字。。。”。
季子彧之所以会递出这样的消息,也是确认了自己遭此劫难,是上京那边动的手脚。
他和阿兄在衢州一向行事低调,自个儿的身份连满崽都不曾提及过,但那白头巾汉子出口便说他是大官家的公子哥,想必,至少计划这绑票一事的主事之人,是来自于上京,加之阿兄说过爹来信让他二人回家,他更加断定自己没猜错。
但在一开始时,他还天真地以为这几人是爹派过来的,可后来听汉子说要找人牙子把他发卖了时,才恍然大悟,人是上京过来的没错,只目的,怕是应了府中那人的命令,要抢在爹前面,先行除掉他们俩。
季宴礼早在满崽说出这四个字时,就明白季子彧费尽心思,想要让他知道的事情是什么了,他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中迸发着凌人的寒意。
倘若先前还抱着是当爹的过来掳走季子彧,以此来威胁他回京的希望,如今看到这布团,便也想明白了,他爹即便一向不喜他二人,这些年亦是不闻不问,但也至于缺德到把自己亲儿子发卖出去。
谢见君并非是愚笨之人,又何尝看不出其中的弯弯绕绕,晓的这是大户人家内里见不得人的腌臜事儿,他上前按了按季宴礼的肩头,抚慰道,“有什么事情先放放,咱们先去找子彧。。。”,他垂眸看向瑟缩在云胡身后,努力降低存在感的满崽,“小崽子,你是在哪里找到这布团的?”。
“在正涯街的一处破败的矮巷中。。”满崽回忆起刚才努力记下来的地方,“那屋舍外墙的窗户,都已经被木条钉死,有处小后门也用铁链子上了锁,前门的门口立着一棵大榕树。。。。”。
话说到最后,他突然蹦出来一句,“阿兄,我能同你们一起去吗?”,立时招来谢见君一记怒瞪,“胡闹,那是什么地方?你还敢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