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大户,就是田地多些,自家所有人都是要干活的。
不过他家人口众多,家里三十多口也没分家,还养着两头牛,两头驴,猪五头,鸡鸭鹅无数。
听说春天一来,还有新的牲口要进。
纪家买的牛犊就是他家母牛所产,六个月左右虽说要断奶,但要慢慢断,每日还是要拉过来吃奶。
从一天三顿,慢慢减少,等到小牛的牙齿长得差不多,就能彻底断掉。
纪元小时候在农村时跟爷爷奶奶一起养过牛,知道一点。
清早给纪元开门的是安家长房的大儿媳妇,平日管着牲畜,最是古道热肠,也最爱热闹:“元哥儿,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早。对了,昨日你三婶打你了?”
安家大儿媳妇本没打算得元哥儿回音。
这个小孩向来沉默。
没想到却听纪元道:“昨日打的不狠。”
说罢,纪元又道:“安大娘子,我以后能每天这么早来吗。”
纪元又说了两个时间。
早中晚三次,他会准时过来给牛犊喂奶。
安家大儿媳妇随口应下,反正她每日管着牲畜们吃喝拉撒,时间都行,却琢磨起元哥儿先头那句话:“昨日打的不狠,那以前打的狠?”
她话说完,只见小孩像是被说中了一般,把头低下,认真道谢:“我去给小黄喂奶了。”
安家大儿媳啧啧几声,看到准备去河边洗衣的二弟媳,顺手拉她过来说闲话,压低声音:“那纪家的,不止昨天打了纪家大哥留下的元哥儿,以前也打,打得很呐。”
等吃了个半饱的牛犊小黄纪元牵出安家,安家进出的人都忍不住看向他。
可怜啊。
没了爹娘就是惨。
顶着这样的目光,八岁的纪元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牵着小黄继续去放牛,其间还要捡些柴火,不然会被责骂。
纪元挑来挑去,选好合适的树枝,捧着一兜子的河沙,终于在赵夫子私塾开课时,蹲坐在昨日的窗户下面。
纪元支起耳朵,听赵夫子讲课内容。
似乎因为年前布置的功课,这些学生们都不会,所以只能再讲一遍。
“千字文,百家姓,三字经,这些你们都不会,如何能去县学。”赵夫子声音古板严厉,听着便知是严师,“再给你们三日时间,若千字文还不会背,每人十下手板。”
纪元都啧了声,私塾里都是五岁到十三岁不等的孩童少年,确实坐不住。
但千字文都不会,进度着实差了点。
没记错的话,赵夫子所说的几篇文章,都属于蒙学,就是小孩启蒙要学的。
五岁到八岁的孩子还好说,他堂哥纪利十三了,还不会背,这是不是有点夸张?没记错的话,这是他入学第三年吧?
不过对纪元来说,也没好到哪去,若说背诵,约莫是没什么问题的,对他算是复习。
但写字就不同了,先不说字体的不同,便说毛笔字他也不会,定然连蒙童也不如。
算了,他如今这环境,先会背已经不错了,能学一点是一点。
那边赵夫子领读,他心中默默跟着背诵,那捧沙也被放在地上尽量平整,写一行字抹掉一行,努力回忆繁体字应该怎么写。
只是这窗子有些隔音,赵夫子在左边领读时,他还能听得到,走在右边时,那就差了些。
一旁的小黄吃草,纪元坐在地上认真背诵默写,偶尔听不清的,便站起来听。
一上午时间飞速过去。
听到赵夫子说下课二字,纪元赶紧踢散沙子,赶在学生们放学前离开,他要带着小黄吃第二遍奶了。
赵夫子出来时,正好看到纪元的背影,下意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