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握了握拳,眼神变得坚定。
***
班师回朝那天的论功行赏只是走个形式,真正实际的官职分封还要等一段日子,因为牵扯到实际利益,总少不了各方势力扯皮,结果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沈秋她们倒是趁着这段时间在京城好好玩了一通。
皇上已经传出口谕,过几日就要对白家军所有的将士们论功行赏。之后沈秋她们在京城的日子可能就不多了,所以出身京城伯府的沈轩和威武将军府的王普寒就作为东道主,请沈秋她们来聚一聚。
至于白玉瑾?真想让沈秋玩的开心的话,还是别请白玉瑾了,他对沈秋冰冷的态度不仅没有一丝要软化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好在他这么多年没回京城,要走动的长辈很多,最近更是忙的不见人影,倒也顾不上他们。
至于真正忙什么,大家都心照不宣,京城里那么多热闹话题可不是空穴来风,他的婚事已经耽搁了几年,如今自然要加紧办起来。
几人要了个包厢,边吃边喝,白玉瑾不在,气氛是久违的热闹。
酒过三巡,沈秋有点内急,就从包厢出来去了一趟恭房,回来路过后面的花园时,忽然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沈秋!”
沈秋顿了一下,才想起这竟然是自己的前未婚夫赵耀祖,不怪她没认出来,三年没见,对方的变化着实有些大,少年时那一丝浮躁酸儒之气似乎已经不见,眼前的青年书生温文有礼,进退有度,看着她时眼中的羞愧几乎要溢出来了,看样子是鼓足了勇气才上前的。
沈秋想到了当初林家二姑娘的事,心里不由叹了口气,看来这三年,虽然代价不同,但大家都在成长,不管怎样,也算是好事吧。
“赵公子。”沈秋笑着打招呼,又打量了他一眼道,“看来去年会试,公子高中了,恭喜。”
沈秋对赵耀祖是没有怨恨的,她受过现代的高等教育,便捷的现代生活让她短短三十年的人生阅历甚至要超过这个时代很多同龄的男人,而常年生死拼杀的日子又让她对生活有一种更豁达的态度,很多时候,她会解决困境,但看人时却不自觉的带着一种宽容:就像赵耀祖,当年的他不过十六岁,是整个宗族捧在手心里的天才少年,骄傲金贵,然而本应该充满憧憬的另一半却是一个与自己人生完全无法匹配的村姑,又遇到了生平仅见的优雅千金,动了心,这完全可以理解,虽然对方的处理方式并不成熟,但沈秋也从来没有怨愤过。
然而正因为她眼中的清澈,让赵耀祖觉得更加无地自容,羞愧的道,“当年年少得意,一心只读圣贤书,反而不知人生疾苦,不懂责任担当,只一心怨恨父亲为报恩出卖我的人生,从未想过你的处境,误了秋将军终身,我难辞其咎。”说到这里,赵耀祖闭了闭眼,仿佛在鼓气般,再睁开眼时,认真的看着沈秋的眼睛道,“事已至此,还希望秋将军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沈秋听他前面的话,本来想说误终身什么的,太严重了,她现在这一辈子也许三分之一都还没过完呢,然而他后面的一句话彻底把她给惊住了,沈秋觉得她可能喝多了,出现了幻听,然而对方满脸通红又手足无措的模样清楚的告诉她,她没理解错,赵耀祖竟然在跟她提亲事!
沈秋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赵耀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事儿一定不能让白玉瑾知道,然后又下意识的开始权衡事情的利弊,就听一个冷掉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秋将军真是好胸襟,和退婚对象都能相谈甚欢!”
沈秋吓了一跳,一扭头就见一个人冷着脸站在几步外,不是白玉瑾又是谁?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到了赵耀祖的话,莫名的,沈秋有点心虚……
白玉瑾的话说的不留情面,赵耀祖有些难堪,但听他对沈秋语气不善,犹豫了一下,仍然强忍着惧意侧身站在沈秋身前,行礼道,“下官见过世子。”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又冷了一层,为了防止这家伙随意迁怒,沈秋急忙跟赵耀祖告辞道,“今日有事,同袍还在等我,得空再聊。”
赵耀祖有些迟疑,但眼见着世子似乎因为自己的存在脸色更黑,也怕给沈秋惹麻烦,回了一礼道,“之前的话请秋将军认真考虑,三日后的此时,我会在第一楼等你。”
临走了还要浇一勺油,沈秋心中神兽奔过,奈何人家是好心,也只能微笑着目送对方离开。
“护的倒是紧。”白玉瑾嗤笑嘲讽道,“怎么,被他的诚意感动了?难不成准备答应?”
这话说的,难道她不能答应么?沈秋腹诽,然而为了不惹毛眼前这位祖宗,她还是打算认真解释一下。
然而在她要开口的瞬间,不远处凉亭内的美人忽然站了起来,姿态娴雅的遥遥向她欠身行了一礼,二十岁的年纪,洛神般惊人的容貌,单纯却又娇俏的气质,对方的身份呼之欲出。难怪当初孙露好奇周绮南的长相时,林香和王普寒都笑道“只要见到了,就知道了。”这姑娘的确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只要听说过,就能认得出。
只是她这举止实在耐人寻味,沈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膈应的很,本来出口的解释就成了反唇相讥,“为什么不能呢?世子佳人环绕,婚事不愁,我又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说罢就准备离开。
若此刻的白玉瑾还保持冷静,他估计会发现沈秋的异样,甚至会因为这句嘲讽而高兴,然而在看到沈秋和赵耀祖谈笑风生的时候,他的神经就崩的紧紧的,待听到对方竟然跟沈秋提亲,而沈秋竟然还认真思考的时候,即使经过两年磨砺已经很坚韧的神经也啪的一声崩断了。
他现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她宁愿嫁给抛弃过她的未婚夫,也不愿意嫁给他,只因为他曾经的荒唐?那他这些天的东奔西走辛辛苦苦又算什么呢?这两年他的努力和改变她完全看不到吗?一时间白玉瑾完全陷入了自我厌恶和自我否定的低谷之中,所有的克制几乎燃烧殆尽,在沈秋转身的瞬间,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沈秋手腕被握的生疼,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白玉瑾定定的看着她毫无情感,甚至称得上冷漠的双眼,冰冷的表情再维持不住,快速的崩裂出痛苦的神色,深吸一口气,似乎做出了什么决定,十分缓慢的松开她的手:“是我唐突了,放心……”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难过,尾音已经有些崩溃,后面的话似乎说不下去。沈秋看着他充满悲伤的眼睛,心头似乎被刺了一下,第一次反应快过思考,反手抓住了那只要松开的大掌。
白玉瑾忽然瞪大眼睛,这一幕有些滑稽,陡然出现的惊喜还来不及赶走他眼底的悲伤,让他的表情看起来像个想哭又想笑的孩子……
沈秋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显的狼狈之色。不过她到底反应快,很快就改抓为推,故作自然的道,“王将军他们还在等我,就不打扰世子会友了,告辞!”说罢转身离开,若仔细去看,便能发现她的脚步比平常要快的多。
白玉瑾愣愣的看着她的背影,心脏吊在胸腔不上不下,一时有些高兴,一时又担心是自己想多了,所以说,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摔!
凉亭中穿着粉色比甲的丫鬟看着远处男人一动不动的样子,有些担忧的对自己貌若天仙的主子道,“白世子他和那秋将军……”
周绮南眼中浮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无妨。”
花朝没再说话,每当她的主子露出这样的笑容时,就表示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看来世子的冷淡并不用担心。
事实上,周绮南确实一点都不担心,虽然之前的几次邀约对方都没理会,今天也是她放低了身段来偶遇,但若白玉瑾能和她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她反而会担心,可是他一直冷着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