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园寺红丸点头。
大副转身向着舰桥指挥室快步走去,当他关上门时,似乎带起了一阵狂躁的海风。这海风吹来了远处混杂着硝烟和汽油味道的雨水,雨水噼噼啪啪的打在了舰艇,打在了他的身上。凉意扑面而来,西园寺红丸深深的嗅了嗅空气,眺望着百多公里外那一片幽暗的混乱,中间那道光柱像是涤荡人间的光明祭坛。
正如人间,总有一些光,像是触手可及的希望,却不足以照亮整个浑浊的世间。
光熄灭了才是末日吗?
不,是最后一束光即将消失的时候。
恰如此时此刻。
他莫名其妙的流下了泪水,“真喜欢这种氛围。”他张开了双臂像是要拥抱那束浩大庄严的光柱,“真希望这就是末日。”
“上帝之印?”拿破仑七世远眺着北方的那四芒星光柱,脸色变得极为难堪,“难道第一神将也来了?”
“第一神将?大卫洛克菲勒大人?”克洛特盖昂先是惊呼,随后苦笑着喃喃说,“那我们怎么办?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太极龙要完了,命令战机起飞,夏布洛尔全速前进。”拿破仑七世转身疾步向着休息舱的方向走去,焦躁不安的说,“我先过去悉杜礁。”
狂涛漫卷,山岳一样的四号堡垒,在暴雨和水龙卷之间如同一叶小舟,疯狂的左右摇晃。甲板上的杂物和各种武器被甩来甩去,就连天选者都不得不采取防御姿态,来抵御飓风。
白秀秀不得不开启了飞行器辅助自己在甲板上站立,于风雨飘摇中仰望着几十公里外一柱擎天的四芒星光柱,遮蔽了天空的云层在那里破开了一个大洞,血红色的熔岩十字架正缓缓上升,金色和血色在那镂空的天际飞舞。
隔着瓢泼的大雨那里仿佛另外一个世界,就像落日的余晖穿过厚厚的云层在潮湿的空气中明灭不定,霞光与阳光均为泯灭,金桔色中透着一抹红艳,将阴郁的天空衬得更为哀艳。
大雨将她淋得湿透,咸涩的雨水顺着发尾,眼窝和紧紧呡着唇汨汨而下。她惨白的脸色映照着那一抹遥远的红光,时不时还有天选者化作DNA螺旋的彩色光晕自她的童孔中闪过,太极龙的天选者越来越少,耳机里请求支援的声音也几近沉寂,似乎大部分都放弃了抵抗,只剩下沉默的电流声。巨浪拍打着舰船的声响变得时近时远,尔后被隆隆的仿佛大地断裂的轰鸣声所掩盖。
“真糟糕!白秀秀女士,恐怕你会失望,没错,这一切都是个陷阱,是大卫大人为了捕获尼布甲尼撒那个狡猾的老狐狸,所设下的陷阱。”约翰克里斯摩根看向了白秀秀,舔了舔嘴唇,似笑非笑的说,“现在狩结束了,让我们静静的欣赏结局吧!”
白秀秀没有理会约翰克里斯摩根,她握着口袋里的那枚光荣弹,扣紧了拉环。
遗憾很多,但至少他没有食言,他来了。
而她,至少也等到了这一刻,让身死之时能获得些许慰藉。至于胜利,已经变成了奢望,即便内心尚未曾接受这样的现实,仍倍感煎熬,但她也清楚第一神将亲至悉杜礁,就胜负已定。就算她能顺利将神将之位传给下一个人,依旧没有任何胜算。
更何况来得还不止是第一神将,十二神将除了第三神将,全部聚齐。能令星门倾尽全力,也算是虽败犹荣。
然而白秀秀的内心还是有太多不甘,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的如果,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赢得胜利。
只能用成默说过的话来安慰自己,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在死亡临近的时刻,她因为成默如约到来和这句话,获得了一些平静的力量。也许是意志消沉,也许是万事万物的意义正在飘散。
她试着放下一切,注视着那金色四芒星柱中缓缓下坠的火球,像是注视着为死亡倒数计时的钟表,那闪动的光焰,是冰冷暴风雨中最后的温暖。
当它熄灭之时,她将拥抱这光焰。
成默以俯冲的姿态飘浮在天空之上,李济廷就在他的身侧几十米的地方。幻化成造物主形象的第一神将如海市蜃楼般伫立在云端,以睥睨一切的姿态俯瞰着他们。
而那金山般的四芒星阵散发出直通宇宙的光柱,如光之牢笼将他们囚禁于其中。放眼望去,天空全是无声旋转着的齿轮,拉扯着粘在他们身上的透明丝线,限制着他们的运动。而就在下方,镶嵌于其中的红巨星十字架好似刑具般不紧不慢的升起,要将他们彻底的沉入火海。
成默祭出了“七罪宗”,试图砍断那些几乎透明的丝线,刀刃划过了丝线,像是划过了光线。他试着挥动四肢和羽翼,却感觉这些如网的丝线像是渔网,越挣扎就将他束缚的越紧,针刺般的痛感从四肢百骸直击大脑,似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要勒出来。
他扭头看向了李济廷,即便是那个接近神的男人,在缠绕着身体的透明丝线中似乎也束手无策,只能任由齿轮将他的羽翼和四肢绷紧,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