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令航失笑,“你这硬骨头要怎样才能变软,你说出个法来,别再为难我。”
苏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她压根就没想对他服软。可是她知道拿什么去要挟他,下巴抵在他肩窝下方,冷冰冰地回嘴,“我要名分,公子给不了。”
说实话,苏可的回答确实给了他一个窝心脚。如果不是办不到,他早八抬大轿将她娶了过来,也就不会有现下这偷鸡摸狗似的,上不得台面的一遭。可若是真的揪细掰扯,她真的看中名分吗?他觉得她不是那种女人。
“你心里无我才说出这样的话来,倘若你满心满意装的都是我,名分对你来说只会不值一提。”他分开一点距离,目光真诚坦荡,情意满满。天色开始黑下来,她的轮廓却丝毫没有朦胧,反而清晰深刻地映在他的视线中。他希望她能看到他的真诚。
但比起狠心和冷绝,苏可也算翘楚。
“公子的话本子看得太多了,这种红颜知己的故事可当不得真,都是男人们拿着笔杆杜撰的,臆想的。真实的女人没有不看重名分和地位的,因为那关乎生计,关乎脸面,关乎子嗣的贵重。倘若让我选择,我宁愿做一个当家的农妇,也决不当大户人家的小妾。公子这点看走了眼。”
邵令航摸不准苏可的话几分出自真心,她的模样太坚决了,让他不由生惧,害怕她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究竟哪是玉哪是瓦,连他自己都搞不清了。而且她的话不似赌气,倘若确是她心中所想,那么自始至终,他是不是都错了?
他只好打趣,“话别说得这么满,小心不久之后就打了嘴。”
苏可笑得猖狂,志在必得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打嘴。好像这全天下的男子都死光了,她也不会对他动心。
这是不是抬杠呢?苏可自己也怀疑,可她将心一点点剥开来瞧,丝毫找不出他半点的影子。他的所作所为对她来说更像是一种钳制和束缚,在这样的氛围下,她怎么可能会对他动心。况且他们之间的牵扯太多了,单那一笔数目庞大的银子就永远会成为横亘在他们中间的鸿沟。
“打不打嘴是后话了,就眼前来讲,公子若是再不放开我,福妈妈可能就要出来寻我了。到时候看见这场面,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邵令航神色难辨,比起刚才满腔的热情,这会儿的脸就清冷许多了。他依言放开她,看着她娇软身子像尾蛇一样拗转着逃出这逼仄的地方,他心里一空,抬手已是抓不住她。
望风的少砚在这阴冷的傍晚急得一额头冷汗,左顾右盼,生怕有来往的人瞧见。幸好那两位都是福气旺的,耽搁了这么长功夫,愣是一个人都没有经过。终是看着两个人都踏进了福家的门,他插上门栓的一刻,才长长的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但正院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邵令航看着坐在苏可屋里的梁瑾承,脸色黑得仿佛能融入夜色里,转头对着苏可瞪眼,“你这着急忙慌的要回来,原来是屋里有人在等。”
苏可厌烦他这样没来由的生气,梁太医今日过侯府的事他不是知道吗,目睹了她挨打的过程还帮着料理了一个婆子,这会儿人家过来看看无可厚非。倒是他自己,脑子总是想些有的没的,龌龊。
她冷哼,斜睨着看他,“瞧梁太医这架势,颇有公子几个月前的神韵。上次他来,还说要替我跟公子赎身呢,公子要不要敲个竹杠,免得留我在手,成了压箱底的。”
邵令航气得非常,“你不用这样贬谪自己,仗着我心里有你,就拿这些话来伤人的心。秦淮的事我从未后悔过,倒是你,这该断的联系趁早断的干干净净。”
苏可跟他大眼瞪小眼,屋里的梁瑾承已经快步走了出来,“你怎么过来了?”
这愈发新鲜了,福瑞是他的管家,苏可是他的女人,他怎么不能过来了?邵令航脸孔狰狞,从齿缝中蹦出字来,“这话得我问你。”
梁瑾承看看他,又看看苏可,避重就轻问她,“他怎么这么大火气,你和他吵嘴了?”
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有梁瑾承这样的油嘴滑舌,邵令航的霸道蛮横便没了用武之地。苏可太喜欢梁瑾承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法子,心里恼着邵令航刚才刻意的“调戏”,这会儿正好是仇将仇报的好时候。
苏可撅起嘴唇,鼻子里哼出声响来,“他是在恼没赶上早上的那出英雄救美,多为人称颂的事,白让梁太医捡了便宜去。”她抬手拢在嘴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心眼儿小,脾气儿大,没办法,咱们都担待着吧。”
梁瑾承霎了霎眼,视线从苏可移到邵令航,嘴角先是抽了两下,随即没忍住便噗嗤乐出声来,“任你是鹞鹰,脚上也有个环拴着你。”
鹞鹰是一种猎鹰,被驯服后脚上都束个铁环拴在链子上,好做牵制。用鹰形容舟公子实在贴切,可苏可却担不起那驯服后的铁环。她撇撇嘴,自嘲地道:“我这个环拴个家雀还行,拴不住猎鹰。没得把我自己扯得变了形。”
邵令航的脸色已经难看至极。她唯有顶撞他和打趣他的时候,脑袋瓜和嘴皮子才这样机灵灵敏。听听她说的都是什么话,越发蹬鼻子上脸了。
他抬手扣住她的后颈,提溜地将她推向西厢,“真是纵了你,越来越没规矩。回屋给我待着去。”
苏可被他大力提着,真心挣扎不过。到了屋门口好歹松开手,她略略站定,不经意瞥见了梁瑾承的脸。他站在几步之远的院子当中,刚刚还嬉笑嗔怪,可背人之时却另一副神色。说不上是悲是喜,淡淡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