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瑾承觉得莫名其妙,将苏可调到老夫人身边的事,他第二天就和邵令航摊牌了。当时闹得不愉快,可过去这么多天又来兴师问罪,气量未免也太小了。
“你……”
“她在哪,把她还给我!”
梁瑾承刚说了一个字,邵令航就怒气冲天地咆哮起来。他着实愣了一记,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能让邵令航这么紧张的人和事,现下除了苏可,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他看着领口上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的手,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苏可出事了?”
面对梁瑾承表现出来的诧异和紧张,邵令航眯起了眼,下一刻用力一拽,直将梁瑾承抵到身后廊庑的柱子上,“她在哪,我要带她走。”
曾几何时,梁瑾承也这么同邵令航说过。可那时他的口气再坚决,也绝比不上邵令航此刻的语气。这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似乎山崩地裂,他也要把她带走。
梁瑾承一字一字地说:“她不在我这里。”
也许是梁瑾承鲜少这么冷酷,邵令航的眼中闪过一丝动摇。
然而这丝动摇在梁瑾承的眼中变了味儿,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手也抓住了邵令航的领子,“她走了?知道你身份的时候都没走,过去十多天才走?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是不是做了什么?”
他们之间的事,梁瑾承明面侧面都打听了一些。邵令航心大口气大,说些出格的话堵人的心思,他当时被蒙蔽了,过后打听明白,只剩下嗤笑。
他和他,俩人基本都没在苏可身上讨到什么位置。
眼下苏可莫名其妙地走了,梁瑾承心里没底,怕邵令航狗急跳墙对苏可做些过分的事。
邵令航似乎听出了梁瑾承话里的意思,抡起胳膊挥开了眼前的人,扯着嗓子怒吼,“我对她做什么?我敢吗?”
他说得很痛苦,连日来压抑在心头的小心翼翼此刻都爆发了出来。他存的小心,他忍耐的热情,他的担惊受怕患得患失,早将他折磨得透了,他还敢对她做什么?谁给他的胆子。
可即便这样,她仍旧说走就走。
邵令航声音喑哑,“她真的不在你这里?”
梁瑾承忍着火气摇头,“她并没有来找我。”他看了眼天,风声呼啸,廊庑下的一排灯笼被吹得歪七扭八,光影闪闪烁烁晃着人的眼,让人不由心揪。比起邵令航此时的慌乱,梁瑾承展现了他一个年长者的沉稳,吸了吸气,拉着邵令航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走前说了些什么没有?外面这么大的风,天又黑得锅底似的,倘若只是跟你置气,这大晚上的在外面太不安全。无论怎样,先将人找到。”
邵令航的脸狰狞起来,毫无头绪的无措感让他窒息,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一直掐着他的脖子。
她已经离开快一个时辰了,这样恶劣的天,如果没在这,她还能去哪里?
她能去哪?
“她不是跟我置气,她就是想走,还特意把福瑞家的支开。”邵令航语气渐冷,“我这就回去召集人手,才一个时辰,她走不远。”
京城的宵禁是戌初关城门,苏可酉正才下值,这小半个时辰里她连外城都去不了。只要她还在京城,他就真的敢掘地三尺去找她。
“这么大的风,她不可能在外面乱跑。既然没出内城……”梁瑾承紧蹙眉头,目光忽而一亮,“如果没有人帮她的话,她多半会躲在客栈里。这样,你不要惊动了老夫人,我把家里的家丁护院都召集起来,你我兵分两路连夜去找。如果今晚找不到……”
邵令航咬了咬牙,“那我就去找薛钰,让他调五城兵马司的人去堵城门。只要人没离开京城,我不信找不到她。”
他此刻说的不是气话,所有可能带来的后果他都想过了,一杆秤在心里稳稳地偏向一侧,他觉得他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梁瑾承见他如此,也不再说什么,转身派人去喊管家。
下人刚走,他拉着邵令航的胳膊,总是觉得不对劲,“你不要瞒着我,真的没发生什么事吗?”
若说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是什么都没有。
福瑞家的说,苏可找四太太借了一笔钱……
邵令航渐渐冷静下来。他开始意识到他的慌乱和莽撞不会带给他任何有利的条件,想要找到她,需要知己知彼。
“瑾承兄,你带人从距离城门近的客栈开始找,不论大小,一间间排查。大隐隐于市,她手里有银子,说不准会藏在醒目的酒楼里。”邵令航脸孔黑沉,“我回府去,许多事还得从源头上找。”
梁瑾承看着邵令航的脸,心里却有一丝躁动在跃跃欲试。
这场寻找在漆黑的深夜里变成了一次博弈,谁先找到苏可,谁似乎就占了先机。苏可既然选择离开,所有的事就重新归回了原点。倘若他先一步找到她,她的去留理应有他的一次选择。
两人在梁府的大门前分道扬镳,梁瑾承带着他的人奔向内城各个客栈酒楼。单身投宿的女子太过明显,梁瑾承多个心眼儿,凡是酉正之后投宿的单身客人,不论男女,都要查。内城里日日厮混的公子哥,梁瑾承也算一号,他出面找人,许多地方都行方便。
本来没想惊动五城兵马司,谁知半路上就遇到了巡城的指挥使薛钰。
圣寿节快到了,上面下了旨意,薛钰近日巡城便巡得严。碰到梁瑾承,老相识了,听说在找人,问清是个年轻女子,调笑之余也没有多问,派了手下一拨人帮着一块找。
有了五城兵马司的人帮忙,梁瑾承寻人的速度加快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