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
老夫人提点了她几句,三太太稍微好些,但脸还是僵硬。
其实三太太每次进宫都是这个样子的,在宫里为数不多的照面里,苏可曾经很纳闷三太太这样不稳重。后来看了名册,心里也忽而明白。她的夫君只是个从六品的员外郎,按着大铭朝的规矩,她的品级根本不能进宫朝贺。只是老夫人年岁大,腿脚多有不便,而侯爷一直没有成亲,太后那里怜惜,特准了老夫人带一名家眷入宫。
这个殊荣给了三太太,可即便是站到了老夫人身边,从六品的安人,和一品侯爷夫人,之间可是有着天壤之隔。
名不正则言不顺,三太太没有底气也是正常。
那么自己呢,苏可的心忽的一空。嘴唇上还残留着昨晚的疯狂,可现实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将梦境打碎。他有办法,他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
送走老夫人,侯府的马车按着往常的规矩排在墙根下,挨在理国公府的后面。
苏可和无双跟过去,才走两步,身后传来方妍的声音。苏可回头,方妍带着两个宫女走上前来,点头见过,方妍笑道:“贤老嬷嬷今儿早起派人来说,要是苏姐姐跟着老夫人进宫来,让我领着姐姐去趟寿安宫。”
方妍从身后宫女的手里接过一个对牌,确实是贤老嬷嬷用的。苏可不敢辞,恭敬地接过来,和无双交代了两句,跟着方妍进了宫。
宫中朝贺,长街上的宫侍来往不绝。苏可有心想问问方妍,但碍着身后还有两个宫女,只得一路小心地跟着。但她身上只着侯府惯例的冬装,明眼人一瞧就知道她不是宫女,实在是显眼。
到了寿安宫,方妍屏退了两个宫女,独自带着苏可进去。
此时方能说两句话,“瞧着不是什么大事,大约是上回圣寿节你进了宫,贤老嬷嬷知道了,想你些,才传你进来的吧。她如今的年纪大了,皇上都三不五时地来瞅瞅,听说一应后事都已经预备下了。临了想见几个人,也是常情。你不用太过担心。而且这也是太后特许的,否则你也进不来。”
苏可稍稍松了口气,点点头进去了。
如果苏可记得没错,贤老嬷嬷已经六十五岁。这宫里除了年过古稀的太后娘娘,阖宫上下,年岁最大的就是她了。况且皇上和她亲厚,宫里的人都敬着,不敢有半分懈怠。
只是时隔一年多再见到,看见贤老嬷嬷躺在床榻上老态龙钟的样子,苏可的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老嬷嬷,可儿瞧您来了。”
贤老嬷嬷转过头来,身边有个伶俐的宫女将她扶起来,垫了两个松花色大迎枕,掖好了被脚,施施然退了出去。
苏可站在那里抹眼泪,上前着要行礼,贤老嬷嬷却冷冷瞧着她,近乎刻薄地命令道:“跪下。”
苏可一怔,眼泪没控制住,刷的滑下来。她紧忙跪在床边,垂着头不敢言语。
“我曾经怎样教导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如今我身子骨不行了,过一天少一天,你也愈发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你有本事,你能耐,你出了宫就无法无天起来。苏可,你实在让我寒心。”
苏可的眼泪向来是要么不流,一流就收不住。她吸着鼻子,心里却莫名其妙,不知贤老嬷嬷的话究竟是从何说起。
难不成是为了她曾南下秦淮?
贤老嬷嬷知道了?
贤老嬷嬷是怎么知道的?谁查的?还有谁知道?
一连串的疑问在苏可的脑子快速闪过,她扬起脸看着贤老嬷嬷,抽泣着实话实说:“老嬷嬷,可儿也是迫不得已,我若有选择,断然也不能去。如今我过得挺好的,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贤老嬷嬷没有因为苏可的哭诉而动容半分,脸更加阴冷,拍着床沿教训:“你就这么胆大妄为!迫不得已?你怎么就这么不听劝。洛芙死的时候我明明白白告诫过你,不要插手,不要去寻根究底。这宫里死个把宫女太过常见了,人人都要报仇,这宫里还不闹翻了天。你几斤几两,觉得自己脑子聪明,会盘算,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没有前因后果,一番教训更让苏可糊涂。可是既然提到了洛芙,那千丝万缕便在心头扎成了结。
洛芙?她为洛芙做了什么?
倘若她真的能为洛芙做些什么,也不至于一直被心魔拴着。
“我……”
贤老嬷嬷见苏可张口,以为她是要辩解,即刻瞪了眼,“你若心里还有我几分,回去后立马从宣平侯府里出来。不管你是用什么借口理由,给我断得干干净净,走得彻彻底底。我会派人看着你,要是你和宣平侯府还有半点联系,别怪我找人将你远远送走。”
跪在地上的苏可,脑子轰的一阵嗡鸣。
为什么洛芙会和宣平侯府扯上联系?为什么她去宣平侯府会让贤老嬷嬷这么动怒?
所以洛芙的死,和宣平侯府有关系吗?
苏可忽然失了力气,呼吸哽咽起来,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贤老嬷嬷呼了几口气,许是大动肝火,脸上露出疲累,靠在大迎枕上闭了闭眼。不多会儿又睁开,听着苏可失了心神似的坐在地上抽噎,声音顿时缓了几分。
“你这是何苦呢?过去多少年了,你何必这么死抓着不放?洛芙的死不冤枉,宫里行走,靠的就是一个小心。她听见了不该听见的,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人,一切都是命。你进尚宫局的时候我就多有怀疑,后来打探到是敬王派人递的话儿,我还起过疑,你怎么好端端又和敬王有了牵扯。后来看着你一步步靠近贤妃,我就知道了你的用意。我曾多次派人去提点你,你都当耳旁风。我待在寿安宫里不出去,可是你的事我也不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