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大腿发抖,两手震颤,根本不能再移动半步,或抬动手臂。不然,她早把被汗浸透的外套脱下。窗门大开,冷风吹入,湿淋淋的外套成了绝佳的刑具,要把崔柯的皮肤活活刮下。
木块在床头柜上左右猛力摇晃,却连一个翻滚都做不到。
“别晃啦,你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从床头柜翻到了地面上。”崔柯趁自己还有些力气,向外高声喊:“黄斌斌!”
句子的尾音还未彻底消散在半空呢。崔柯像头死猪似的,昏倒在地。
等崔柯清醒时,屋外的天色已是一片灰蓝,清透的月亮斜斜地挂在树枝缝隙里,几片羽毛状的薄云分散在辽阔的天空。
冷风透过半掩的窗户吹进房间,驱散房间内憋闷熏人的檀香,同时也让崔柯连打两个喷嚏。她睁眼望向房内的横梁。
横梁有些年头了,有几处裂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产生的。爆裂的表皮下,露出淡黄的木色,比原有的表皮鲜艳一些,像是老人和孩子的区别。
崔柯胡乱地想着,这是第一个不跟阿奶过的冬至,不知道阿奶她们现在在哪里。
她此刻有些难以言说的感伤,但却无人诉说。
房门从外向内推开,“崔柯,你醒了?”清亮的童音透着高兴,向崔柯奔来。
木偶人的腿咔哒咔哒敲打着地面,三步并作两步欢快地蹦跳着,“今早上林嫂给的鸡,吕三拿去煮干煨鸡了,特别香。他没有加水,只用了黄酒、酱油慢火煨了好几个小时。”
他已靠近床头,两手抓着木床的床腿,两脚圈住床腿,接着像攀岩似的往上爬,“林嫂的鸡果然是好鸡。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好些人,送来了好多东西。
当然,吕三比你靠谱多了,他不仅给人回礼,还陪人聊天喝茶呢。不像你只会点点头,笑一笑,说几句好好好。我看你除了说八卦时有精神,其余时候一点场面话都不会说……”
黄斌斌抵达了终点,给自己的屁股找了一个好位置——棉被堆积的地方,他两手拍打又捏出一个舒服的窝,就坐进了窝里,两脚悬空晃荡在床沿。
崔柯有点小毛病,不允许黄斌斌没擦洗过的脚踏上她的床。黄斌斌可不想又因为这点小事,跟崔柯在冬至这天闹不愉快。
他背靠棉被,舒服得扭扭肩。
他嘚啵嘚啵说了好些话,没听见崔柯的一个字音,“崔柯,你不是醒了吗?怎么不说话?”
“听你说就好了,你那么多话。”崔柯感觉自己刚才的那点感伤,有点像发昏了,神志不清醒。
她的呛声把小木偶气到了。黄斌斌提起悬空的左脚,一脚踩在了崔柯的棉被上,这让他有些报复的快感。
“我说那么多话,不是怕你不知道你昏倒后发生了什么。你真是一条狗,专咬好心人。”
“吕三做汤圆了吗?”
“做了。就你要求多,不吃外面买的。我还帮忙了,花生、芝麻的馅料都是我做的。”
“噢,那我谢谢你。”崔柯的语气毫无感谢之意。
黄斌斌感觉自己的真心实意被她轻视了,他直接起身站在了床上。崔柯嚷着脏东西不可以上床,爬起身要将他抖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