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光看得不忍,又见何重绿堵在门口显然要坐收渔利,便对易来汐说:“今日不打,便等明日,胜者说话。”再对何重绿说,“到时你再来。”
“你说明日就明日?”易来汐说,“你方才吃我一掌,明日输了又要借口有伤,出言反悔。我看你养足七天再打,免得怪我。到时我在山庄恭迎大驾。”
“你还有脸拖上七天?”尚琼说,“即便你豁得出去,垂光也不能再去山庄——万一像我一样被扣着,你来个不战而胜,忒也便宜了。”
何重绿更加不满道:“你们算完账才轮到我,七天太久,不如三天罢。”
易来汐眉头皱得越发紧了,眼见又要争论,妙生说:“贫尼所在的五印庵便在城外不远,不若便去庵内比武,定在五天之后,诸位意下如何?”又朝尚琼示意,“今夜起贫尼自会遣人在门外看守,比武当日再带施主前去。”
易来汐一看尚琼走不得,便应允道:“法师最是公道。”
垂光听她言语间颇有回护尚琼之意,便也点头:“到时劳烦法师为我二人做个见证。”
妙生欠身相应,口称佛号。何重绿冷笑道:“这是说定了?”
垂光端起桌上茶壶斟出两盏凉茶,递给易来汐一盏:“一言为定。待我赢了,行李也好人也好,该还给我的都还给我。”仰头便喝。
易来汐冷笑一声,将茶一饮而尽,伸指将茶盏一弹。垂光见他动了,便也将茶盏掷出,迎上他那只啪一声磕碎,叮铃铃落地有声。
一时满室寂然,妙生便道:“既已说定,二位施主不妨暂且离去,好生歇息。此战之前,还请各自珍重。”
易来汐转身便走,店伙计如闻天籁,赶忙进来收拾,又赔笑道:“几位客官可要空房安歇?”何重绿自然要等五天之后瞧热闹,跟着他走了。
垂光把银票塞进尚琼衣袋,将他扶上床躺下,轻声说:“饿了就吃,知不知道?”
尚琼被折腾几天,此刻全身倦得发酥,见她不得不跟易来汐约战,无奈道:“都怪我不够机灵。他功夫很好,你要当心。”牢牢注视着她的眼睛,“我等着你。”
“这一场避不过的,值得。”垂光微笑道,“你还不机灵?你又聪明,又勇敢,我最喜欢你了。”
尚琼一倒便阖上双眼,后头的话全然没有听见,早已沉沉睡去。垂光看着他宁静的睡脸,给他盖了薄被下了帐子,也出了门来。
妙生身旁带着两个徒弟,这时果真叫她们守在门口,又对垂光说:“施主若无处可去,不妨在贫尼房中稍歇。”
不知是否因为松了口气,垂光此刻腿脚有些虚软,便随她进房坐着。
妙生看她神情有些恹恹,开口劝道:“那位小施主不过是服下了晴雨山庄的‘容虚’,有些乏力,过上几天就好,不必忧心。”
垂光暗自吃惊:“容虚?”
妙生说:“像是一种极轻微的麻药。这药没有毒性,不致伤人性命,郎中用来能令肌体松弛,甚或有些舒泰。易庄主既关着他,自然用过,不叫他逃跑。”
垂光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喝过的那盏茶。那茶里头一定下过了“容虚”,只因尚琼不是凡人,自然无效,虚弱无力只是因为他饿了;而自己喝了下去,便觉得腿软。
易来汐看见她喝那茶,并没有出声阻止,而是同她一并喝下。垂光暗自冷笑:他一定有法子对付,而自己虽吃过正觉长生,只能避毒,无法完全避开晴雨山庄自家的麻药。如果过上几天才好,到了和他约战的时刻……
她浑身像是漂在水中,面色却逐渐发沉。
易来汐功力强于自己,这一战原本就是硬着头皮上。如果输了,会怎么样?如果要赢……
如果要赢,也许至多只剩半条命。
但即便如此……垂光默想,即便如此,万垂光也决计不向敌人低头。要赢,要拿回金玉玲珑,要师叔接到信物,要青阳派顺顺利利换上新掌门。
她一夜没睡等到天亮,便在楼下等候。早饭时分,何重绿下了楼梯,迎上她的目光,边落座边说:“站远一点,别碍着我吃饭。”
垂光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你在说笑?”
“不。”垂光肃然道,“我没把你当好人,因此咱们不谈恩怨,只管交换。做完这件事,我就告诉你个办法,能让你穴位不痛。”
何重绿神色一凝,垂光报出几个穴道名称,接着说:“你按照我说的法子练速朽功,天长日久,运功时这几处一定有些痛,功力停滞不前,对不对?因此你才去芙蓉洞偷那药典。可惜那个帮不了你,只有我知道要如何缓解——只要你办妥一件事。”
她拿出自己的一条发带,系着一缕黑发,递在他手中:“交给我大哥,让他放进我的香炉,一起烧上一个时辰。”
“这是做什么?”何重绿不接。
做什么?自然是送神。只要做完这些,貔貅便可回到貔貅界去。那时就算万垂光半死不活,就算当真送了性命,尚琼也能不被束缚,从头开始。只要他有了去处,自己便能放手一搏。
垂光默默想着,眼前闪现着尚琼几乎饿死的模样,挤出几个字:“你只管去。此事一成,你的速朽功便少了一大障碍,白鹿掌门泉下有知,说不定还与你梦中切磋呢。”hr
()
span传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