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稷一本正经:“蚊子真是不知好歹,竟敢得罪孤的枝枝,孤现在就下令,捕杀天下所有蚊子!”
赵枝枝擦掉脸上水渍,想笑又不肯笑:“你笑我。”
“哪有笑你?孤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姬稷拉过她的手,眼睛瞄着她的脸色,试探道:“别气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生气,但这样哄总没错。
赵枝枝为自己正名:“我没生气,我就是有点急。”
姬稷二丈摸不着脑袋:“急什么?”
赵枝枝更急了,她一急,眼睛红起来,声音结巴:“你、你怎能让自己受苦,痒痛一整天,得多难受。”
说完,她抱住他,怕碰到他的后背,双手只能从他身后绕过去,一个悬空的怀抱,唯有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上,既滑稽又心酸。
“以后不准忍着。”赵枝枝鼻子一抽,轻声说。
姬稷这时终于明白她为何突然不高兴,原来她不是恼怒。
就这一点小事,对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事的小事,小到他根本不觉得应该有人在意——即便有人在意,也应该是医工和奴随寺人在意,因为他们必须伺候好他。
他自己都不当回事的事,他的枝枝却在意了。她心疼了,她竟然觉得他受苦了。
姬稷一直认为,只有上战场打仗受的苦才叫苦。他从小就是被这么养大的,养尊处优的王子身份下,一份坚毅的意志必不可少,这意味着他在很多事情都不为所动,甚至不为自己所动。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长痱子也是值得心疼的事。
姬稷胸膛里涨涨的,涨得他拍了拍心口,余光睨去,枝枝正在为他擦身体,她动作温柔地擦掉他身上水渍,拿过一小盒药粉,药罐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他仔细一想,想起来了,她方才唤人准备冷水时急匆匆让奴随去找医工拿什么东西,应该就是这盒药粉了。
“这是松花粉。”她在他身后柔柔动作,“抹上这个,就不会痒痛了。过几天自然会好全。”
姬稷眨着眼望她:“嗯。”
赵枝枝细细地在他背上敷一层药粉,抹完药粉,让他不要动:“等我回来。”
姬稷后背挺直,两只手放在膝盖上,坐姿端正:“嗯。”
不一会,赵枝枝回来,手里多了两件东西。一罐药膏,一袋香囊。
药膏是常年备着的,专门用来涂姬稷身上的蚊子包。去年夏天用了五罐,今年备了十罐。
香囊是赵枝枝前几天刚做完的。建章宫大室内皆燃菖蒲艾草挂纱罗帷帐驱避蚊虫,但室外没有这些,太子公务在外时,总是避免不了被叮咬。这是个大问题,她去年就上心了,今年决心要让太子过个舒适的夏天。
赵枝枝让阿元寻了医书给她,照书里的法子,自己琢磨着弄了个驱蚊香囊。香囊并非她独一份,在她之前,就有医工献上香囊,但太子嫌味道大,不喜欢带,戴着戴着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太子弄丢的香囊,堆起来能有小山那么高。
赵枝枝想出了一个既能驱蚊又没有熏人味道的法子,折腾数月,终于成功。她送出去的香囊,必须是她一个人做的,不能让别人做。只有这样,才算是她一个人的心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赵枝枝发现自己在某些小事上格外较真,这些小事全都和太子有关。
赵枝枝不会刺绣,又不想假手于人,于是乎,她将药草制成香丸,从大宝箱里翻出一块白玉,让兰儿去找工匠,将白玉制成一个镂雕香囊。装了药丸的白玉香囊,小巧精美,奢华贵气,悬在腰间,恰好能衬出佩戴者的尊贵身份。
“要天天戴着,不准弄丢了。”赵枝枝郑重其事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