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罐,”哈利说,“还有一盒左轮手枪的子弹。”
欧勒警官有气无力地走进枪械室,口中念念有词。大家都知道这个姓霍勒的家伙是个疯子,可是他要催泪瓦斯干吗?如果是局里其他人要催泪瓦斯,他会猜测是要跟伙伴去参加男性聚会,可是据他所知,霍勒这家伙没有朋友,至少在署里没有朋友。
欧勒回来时,哈利咳了一声说:“犯罪特警队的卡翠娜·布莱特有没有来这里申请领过武器?”
“你是说从卑尔根警署来的那个女警官?规则手册里只写了一条规定。”
“这条规定是?”
“调离时将所有武器和未使用的子弹交还给原单位,前往新单位领取新的左轮手枪和两盒子弹。”
“所以她手上没有比左轮手枪更强大的武器?”
欧勒摇摇头,一脸不解。
“谢谢。”哈利说着,将两盒子弹放进黑色包里,就放在两罐绿色圆筒旁,圆筒内装的是刺激性胡椒味催泪瓦斯,这个配方是由本·科森(Ben Corson)和罗杰·斯托顿(Roger Stoughton)在一九二八年调制而成的。
欧勒并未回话,直到哈利在签收簿上签了名字,他才咕哝说:“祝你有个平安的星期天。”
哈利坐在伍立弗医院的候诊室里,黑色的包放在身旁。空气中飘浮着酒精、老人和死亡的气味。一名女性患者在哈利对面坐了下来,眼睛盯着他瞧,仿佛想在他脸上认出别人:一个她认识的人、一个从未出现的情人、一个她以为她认得的儿子。
哈利叹了口气,看了看表,想象警察在赫尔辛堡拥上火车的画面。列车长接到指示,在到站前一公里处停下火车。持枪警察分散在列车两侧,和警犬一起待命。车厢、包厢、厕所都被仔细搜索。旅客看见荷枪实弹的警察上车盘查,惊恐万分,毕竟这副景象在北欧这片梦幻土地极少出现。妇女用颤抖的手摸索一番,拿出身份证。警察弓起肩膀,紧张中又带有期待。他们焦急、怀疑、恼怒,最后失望、绝望,只因他们没找到目标。最后如果他们幸运而且够能干,就会找到基站接收到的信号发送源,并破口大骂。卡翠娜的手机终于在厕所垃圾桶里被寻获。
一张微笑的脸庞出现在哈利面前:“你可以去见他了。”
哈利跟着木底鞋的咔咔声响和穿着白裤子、活力十足的大屁股向前走。她推开一扇门:“不要待太久,他需要休息。”
史戴·奥纳躺在单人病房里,他那张原本圆滚滚的红润脸庞凹了下去,脸色苍白到几乎和枕头融为一体。孩子般的稀疏头发覆盖在犹如六岁孩童的丰满额头上。如果不是那双和之前一样锐利、乐观的眼睛,哈利会以为躺在床上的是这位犯罪特警队特约精神科医师兼他个人精神顾问的尸体。
“我的天啊,哈利,”奥纳说,“你看起来骨瘦如柴,好像一副骷髅似的,你生病了吗?”
哈利必须微笑。奥纳露出有点痛苦的表情,坐了起来。
“抱歉没有早点来看你,”哈利说,将一张椅子拖到床边,“因为医院……那个……我也不知道。”
“医院让你想起你母亲和小时候,没关系的。”
哈利点点头,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上:“他们对你好不好?”
“这种话是去监狱里探监说的,哈利,不是来探病说的。”
哈利又点点头。
奥纳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我,哈利,可是我太了解你了,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来探病的。来吧,说来听听。”
“也不急。他们说你不是很好。”
“好是一种相对的状况,相较之下,我好得很呢!你应该看看我昨天的样子,也就是说,你不应该看见我昨天的样子。”
哈利对着自己的双手微笑。
“是不是雪人的事?”奥纳问。
哈利点点头。
“终于,”奥纳说,“我在这里无聊死了,快说吧。”
哈利吸了口气,开始叙述案情概要,去除旁枝末节,只挑重点说。奥纳只打断几次,问了几个简洁的问题,除此之外,他只是安静地、专注地聆听,脸上露出近乎着迷的神情。哈利说完时,病恹恹的奥纳似乎精神大振;他的脸颊有了血色,在床上坐得挺直。
“很有意思,”奥纳说,“可是你已经知道犯人是谁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那个女人疯了是不是?”
“犯下这类案子的人每个都疯了,没有一个例外,但不是从犯罪的角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