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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着萧憬琛行了礼,越过他往自己的卧房去,却被萧憬琛拉住了手臂。
“阿云,我要与宋葳蕤定亲了。”
顾云转头对上萧憬琛那细长的眸子,睁着璨若星河的大眼睛真心实意地道:“恭喜殿下如愿已成。”
被顾云漂亮的大眼睛看着,萧憬琛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又猜不透顾云到底是怎么想的,捏着他手臂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就听到顾云轻呼一声,便赶忙放开来,“你……”
“今日我是借着殿下的名号去带了那药罗葛阿祁出门游玩的,圣人既然吩咐过,殿下还是多关照一下这位异族皇子吧,免得被有心人说了去。”不管萧憬琛想说什么,顾云都不想听,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听,说什么呢,说他如何与宋睿周旋扮猪吃老虎,还是说那宋葳蕤小小年纪便容貌迤逦倾国倾城?
上辈子听过了,不想再听。他只是个萧憬琛身边的杀手,为他杀人,替他越货,脏了手的事情全是顾云做,体面和风光都是萧憬琛的。一颗心碎了又一点点粘好,好了又被摔碎,反反复复,直到再也粘不好,在雨夜断崖彻底摔成齑粉。
“我……”
“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吧。”
搪塞完萧憬琛之后,顾云回到自己的卧房,把房门关上后,还是没有忍住眼眶一热视线模糊起来。
一听到萧憬琛要与宋葳蕤定亲,他就心痛,先是针扎似的一点一点地痛,然后变成细密的刺痛,最后变成绞痛。
上一世他忍着没有去过多关注六皇子和宋家小姐的感情进展,只安心替他做事,结果呢,萧憬琛还是将他夹在了他和宋葳蕤中间。
不喜欢还要来招惹他,与宋葳蕤成亲那日还将他强行占有,让他做他萧憬琛的禁脔,还非得给他调理身体,让他能怀孕生子,然后用完就丢。
凭什么啊……顾云就合该贱命一条吗,就算是一个工具,也有锈了旧了的一天,也会钝,磨得心口生疼。
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珍视,那还不如不去喜欢,守好本心,才能安稳一生。
顾云用力把眼角的水汽抹掉,然后沉默地进到里间倒在床榻上强迫自己入睡。
不要想他,不要陷进去,不要在意他,睡吧顾云,过几年萧憬琛成为太子之后,你便离开,去做你的流云。不是已经做好决定和云祁在一起了吗,不要回头顾云。
被留在清冷月光中的萧憬琛望着顾云始终没有亮灯的房间,叹息一声,纵使生着气,他的阿云也是全着他的颜面,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放手不了,阿云……
——
“风云起,风云变,罗剎睁眼难入眠。”
“风云起,风云变,罗剎索命魂肠断。”
“风云起,风云变,血罗剎在陆王前。”(注:此“陆”大写“六”)
随着萧憬琛愈发在朝堂上大放异彩,顾云血罗剎的名号如上一世那样,在京都城内成了一个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寻常百姓都闻之色变的符号。
夜里小儿啼哭,大人们还用血罗剎哄说不睡觉,血罗剎便要来抓小孩儿!小孩儿立马噤声……
随着萧憬琛的越发出众,百官的站队也越来越明显,且不说圣人偏向他,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几位皇子究竟有谁能担储君大任。
三皇子附庸风雅好诗词音律不问朝政,四皇子撩猫逗狗拈花惹草处处留情,七皇子唯唯诺诺说话都磕磕巴巴的更是难登大堂。
其实三位皇子也并不是就真如此一无是处,放在其他地方也算各有千秋,舞文弄墨是为佳品,周旋美人间是为人情世故,低眉顺目是为内敛少说多做效率高。但对比起来,行事果决又气质内收的六皇子就颇有储君气度。
只是……随着血罗剎的名声大噪,京都城内便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血罗剎背后的活阎王是六皇子,一时间,六皇子温文尔雅的人设摇摇欲坠。
随着将六皇子立为储君的呼声愈来愈高,好事之人便大肆宣扬起血罗剎的战绩,将一系列惨死的官员罗列出来,还总结陈词,说全是反对六皇子的声音,但还没发声就被送到了阴曹地府。
“越传越玄乎。”云祁接过阿赞善递过来的茶盏感受了一下温度,然后端着轻轻喂给顾云,“那马副将的侄子明明是自己骑马摔死的,也要怪到血罗剎头上,再扣个帽子给萧憬琛。”
顾云躺在云祁腿上合着眼补眠但没能睡过去,被这么轻轻喂了一口茶又半睁着眼坐了起来,云祁赶忙给他捏捏肩舒缓疲惫。
“就是,还有叛军的戚楚河,明明人是死在大理寺里的,也说成是血罗剎动的手,阿云再厉害能在看管森严的大理寺来去自如吗,造谣造得忒没水准。”
顾长亭一边拉过顾云的手腕替他号脉一边加入云祁的吐槽话题当中来,颇有种人心不古的无奈。
顾云再次闭上眼任由云祁给他揉捏肩膀,力道适中昏昏欲睡,就没搭话。
此时他们正在质子府的后院凉亭中纳凉,现在入了夏,天气越发的热,人也变得不想动弹,蝉声四起,聒噪得很。
几年过去,质子府的看守倒是变得松懈了起来,顾长亭扮做小厮便成功混了进来,顾云也同上辈子一样轻易翻墙而入,时不时来找云祁联络感情。
顾云即将满十五岁,那萧憬琛也快二十岁了,按照上一世那样,二十岁的萧憬琛便会被立为太子,国之储君,风光得不得了。
在这之前,顾云便要按照计划离开萧憬琛——死遁,假死遁出。
谣言四起,半真半假,血罗剎是真,六皇子萧憬琛这个“活阎王”是真,不过传闻中的太半惨死官员是假,诸多“巧合”也好,“人为”也罢,终是想要搞臭六皇子,让圣人将目光拉回到看似可以随意怂恿的另外几位皇子身上,搞得好像除开六皇子这个可担大任的,其余的皇子就能被当做“傀儡”任他们摆布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