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愚蠢,没有好好地深思过,只是看见她与余沧元在一块,便心里妒火满天烧,再也容不下理智了。
“好歹男女有别嘛,以后你要休息,尽管找我,就算拿我当床睡,我也高高兴兴地变成床,你不必跟他共处一个书房,孤男寡女的……”
“我跟他之间,已不分男女。”“我分啊!你跟他叫孤男寡女,你跟我叫男欢……男欢女爱……你……你不要瞪我啊,我说的是实话。我喜欢你,自然有一天会把你娶过门当妻子,既然是我亲爱的妻,总不可能供着拜吧?”他的脸已是极红。“我叫莫不飞,虽不是大鹏展翅,但我可以为你而飞——天啊,这种肉麻的话我说不出口,反正你明白我的心就够了。”
这种肉麻的话她已经听得很习惯了,这还叫他说不出口?如果不是相处过一阵子,她会以为依他这种桃花脸,早就学会什么叫甜言蜜语。
凤鸣祥突然想起禳福算命的技巧是由义爹亲手传授的,义爹当年也曾推算出同样的结果,除了大鹏展翅外,还有义爹的存在。
当时,连义爹也很惊讶,不解其意。如今想来,她第一次遇见莫不飞,便是在林中看见义爹的背影,追着义爹而被莫不飞撞见的——
她抿起嘴,深思起来。那背影可能是幻觉吗?当年她亲眼瞧着义爹入棺,虽然他死时尸身柔软而不似死亡,但他毕竟是死了,一个死人如何能爬出坟墓?
“难道真是我错看了吗?”她喃道,突然间对上莫不飞的目光。他仍灼灼望着自己,凤鸣祥强压住掉开视线的冲动,也以直勾的眸神不服输地回看他。
“我居下方,没关系。”他突然说道。凤鸣祥楞了下,直觉以为他又在说暧昧下流话,但随即见他神色认真温柔,才知他指的是在两人微妙关系中居下风。
她有些困惑起来。难道自己在下意识中逞强地与他较量起来?怎么可能呢?她学来的生存之道中很清楚得明白逞强好胜者只会让自己狼狈得落于败方,所以她虽与义爹斗智,却小心地寻找平衡点,绝不敢轻言逞强触怒他。
“这就一个人的性子,环境占绝大部分,没关系。”他学着她温和笑着,眼睛不停地眨着:“我一点儿也不介意。”
她暗暗心惊。他竟能读出她心中所想?这样的男人到底是聪明,或者是庸能之辈?还是自己在他面前泄露太多的情绪?
寻思的当口,农舍的大婶眉开眼笑地走进来,后头跟着一个陌生的老头。凤鸣祥的防心立刻升起。
“公子、姑娘,外头的天快黑了,城门也要关了,这老爷赶不及入城,我让他也睡在仓库里,委屈公子、姑娘了。”天大的好运,一天内拿到不少铜子儿,可以多过好几天呢,大婶揣着怀里的一串铜钱笑眯眯的。
凤鸣祥眯起眼,看着那老头儿,他穿着粗布衫,神态之间显得落魄潦倒。忽地,宽厚的背影遮住她的视线,她轻轻收回目光,改瞪着莫不飞的背。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还惦记着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有别?对方可是个老头儿,他连这点醋也要吃?她又呀了一声,暗叫不对。
他不是吃醋,是出于直觉地防备对方。她心一动,知他对自己算是情深意重了。而自己呢?仍是出于本性地防着他,质疑着他的每一个行径,生怕他看出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
她常以为寿儿受义爹默化,就算义爹死了,寿儿仍有当年的本性;而沧元虽为复仇而来,但长年待在义爹身边,就算时时提防义爹,却也看惯了义爹的所作所为而变得麻木与无情;那她呢?她一直以为自己是跳脱了义爹的影响之外,原来,长年下来她也受到他的影响……她心中忖思道。
防着每一个人看穿自己的想法,因为被看穿了,自己将跌进百劫不复之地。
包括对他,也在不知不觉中想与他斗起来,怕自己落了下风,就死无葬身之地。
爱一个人,会本能地流露出较量的心态吗?
手指轻轻碰触他的背,隔着粗衫感受到他的体温与热气。不可讳言的,第一眼见到他,虽然逃过他的桃花脸,但也有些为他的“美色”而头昏了,
只是自知自己的个性与相貌,便迅速地将他赶离心中,撮合他与绣娘。
先是心动,然后喜欢,但……她是个极端内敛的人,爱情已不存在她生命中的前二十年,就算后半生没有此情相伴,她也不会痛不欲生;相较之下,莫不飞显露于外的爱情,让她不但自叹不如,也会心生愧疚,总觉她没有法子将对他的爱情焚烧起来。
他的背紧绷起来。她皱起眉,竟然瞧见他的背衣微渗冷汗。
“赵叔,你何时来了江南?”莫不飞问道。
赵叔?凤鸣祥心中起了警觉,明白他的紧张了。
“我放心不下你,在你起程后半个月,我也下江南了。”赵九全见他点破自己的身分,也不装傻。“我怕你武功不济,万一给凤鸣祥杀了,那谁来为你干爹报仇?不过老天保佑,总算你抢到了凤鸣祥。”
莫不飞傻笑地搔搔耳,很不好意思地说:“赵叔,我没用。我连余沧元都打不下,凤鸣祥我压根就见不着。”
他身后的凤鸣祥微一呆。他不是曾说他从不说谎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