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下来了,眼睛是湿润的。
图尔斯太太坐在椅子上,所有的活泼劲都消失了,她把脸凑上去,他弯腰亲吻她。然后她环抱着他的腿。苏诗拉眼含泪水,打开她的包,拿出一个亮蓝色小瓶装的嗅盐随时待命。布莱吉小姐和图尔斯太太一起哭哭啼啼,每当图尔斯太太抽动鼻子,布莱吉小姐就说:“嗯,嗯。嗯。嗯。”孩子们没有得到招呼,在一旁看热闹。兄弟们像男人一样握手,互相微笑。然后轮到姐妹们了。她们亲吻,流下新的热泪,热情地要把奥华德不在的时候生的孩子介绍给他。奥华德一边亲吻,一边流泪,迅速地打发了她们。最后轮到剩下的八个丈夫。熟识奥华德的格温德没有来,来的是几乎根本不认识奥华德的W。C。塔特尔。他那婆罗门式的长发从耳朵后面探出来,更引人瞩目的是他的举动,闭上眼睛,利落地掸落泪水,把手放在奥华德头上,用印地语说了一句祝福。轮到毕司沃斯先生时,他感到自己变得虚弱起来,当他伸出手时就已经准备落泪了。可是,奥华德虽然握着他的手,却突然变得十分遥远。
赛斯朝奥华德走来。他微笑着,眼睛里噙着泪水,一边走一边挥手。
在这个时刻,每个人都很清楚,尽管奥华德年纪轻轻,尽管沙克哈也在场,但奥华德才是这个家的新领导人。每个人都仰望着他。只要奥华德暗示一下,他们就会与赛斯和解。
“孩子,孩子。”赛斯用印地语说。
他的声音,他们多年来再没听过的声音,让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
奥华德仍然握着毕司沃斯先生的手。
毕司沃斯先生注意到赛斯那飘动的廉价褐色西装和肮脏的烟嘴。赛斯伸出手,几乎触碰到了奥华德。
奥华德转身用英语说:“我想我应该去检查一下行李。”他松开毕司沃斯先生的手,利落地离开,西装在身后摆动。
赛斯愣在那里。不再流眼泪,但微笑凝固在脸上。
图尔斯家族的人喧腾起来,人们在喧哗中松了一口气。
他可以在此之前就走开的,毕司沃斯先生不停地想。他可以在此之前就走开的。
赛斯的手慢慢垂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只手抬起来去够烟嘴,头扭向一边,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只是摇了摇烟嘴,转过身去,坚决地沿着两个海关棚之间的过道朝大门走去。
奥华德回到人群中。
“和妈妈一起?和哥哥一起?和爸爸一起?还是和你们所有的人一起?”有人问道,毕司沃斯先生认出这是《特立尼达卫报》的摄影师揶揄的声音。
摄影师朝毕司沃斯先生点头微笑,好似他抓住了毕司沃斯先生的小辫子一样。
“给他单独照,”图尔斯太太说,“就给他一个人照。”
奥华德挺起肩膀笑起来。他露出牙齿,胡子舒展了,两颊闪闪发光,圆鼓鼓地堆在鼻子两侧。
“谢谢你。”摄影师说。
一个毕司沃斯先生不认识的年轻记者拿着笔记本和铅笔走上前来,从拿着这东西的姿势上,毕司沃斯先生可以判断出他是一个新手,就像他当初采访那个英国小说家并试图让他说一些关于西班牙港的耸人听闻的言论时一样没有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