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影没想到王玉玊让自己每周编写的行业资讯与新兴法律问题分析竟然真的收到了几家公司的回复。
他们致函表示,自己确实在业务进行过程中对此类法律问题不太理解,同时也由于最近政策多变,对于一些实践中的合规风险与侵权风险存在担心,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够与贵团队律师安排一次见面。
唐影兴高采烈将邮件转发给了王玉玊,顺带抄送老板。同时眼明手快和潜在客户们约了见面时间。
两人自主的“商业”行为没想到令老板颇为惊喜,一向不苟言笑的他甚至在例会上含蓄表扬王玉玊与唐影,先是说一通大道理,告诉大家:律师就是要与时俱进,不断发现新的机会,法律永远滞后与现实,在法律规则尚未建立的灰色地带里,都是律师的商机……而后画风一转,看向王玉玊和唐影,“发现问题并主动出击,想办法和客户接洽,这一点想法值得大家学习。”
据回忆结束后唐影和王玉玊解释,老板从来只骂人不夸人,她加入团队这么久以来,只听过老板夸过自己一次。
“夸你什么了?”
两个人在洗手间对着镜子补妆,白炽灯当头照下,藏在粉底下的瑕疵若隐若现,她们熟稔查看口红的棱角是否依然锐利,睫毛有没有晕染,仔细地像在是检查案头文件的错别字。
“邮件里夸的!”唐影记忆犹新,“他原话说的是:这份文件可以,直接发给客户吧。就这短短一句话!Mademyday!”
“就这?”王玉玊不可思议,“这也叫做夸?”
唐影点点头,“我那天开心地都没睡着觉!我听已经离职的前辈说,张老板对下属的最大褒奖是就是:某某啊,你挺适合做律师。”她又神秘兮兮看向王玉玊,“上一个被他这么夸过的律师,去年已经上钱伯斯了,才30出头,就被评为业界新秀。”
唐影说完,拍了拍王玉玊的肩膀,一脸任重道远:“你加油。我等着你上钱伯斯……”
话刚落音,就听见身后“嗤——”地一声笑,语气轻蔑。伴随马桶抽水声和开门声。
是韩涵。
两个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在洗手间里闲话,一时不慎,忘记隔墙有耳。韩涵低头盯着手机屏幕,像是终于看到她们俩一般,这才诧异地抬起头,“哟,你俩也在?”又指了指手机:“正蹲坑呢,刷到一社会新闻,你说这世界上怎么痴心妄想的人都有呀。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是不是?”
指桑骂槐的招数。
唐影和王玉玊只敷衍干笑。无奈对视一眼。
等到韩涵出了洗手间,王玉玊才皱眉看向唐影,表示无可理喻:“她对我哪来的敌意?”
“谁叫老板今天夸你咯。”
唐影这下认真检查了一番洗手间隔间,确定只有她俩之后,才慎重开始说韩涵坏话:“她是老板迷妹,最早本是老板甲方,因为太崇拜老板,跳槽做了律师,放着一把资历从一年级做起,结果做得真不错。那几年把大王压得死死。老板手下的重要客户都在她手里。”
唐影啧啧嘴,“某人之前一直自居老板面前第一红人。并为此得意不已。”又看了一眼王玉玊,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结果现在来了你,长得比她好看,比她得人心,老板今天还当面夸你。她不恨你才怪?”
王玉玊摇摇头,“我最烦这种把职场当后宫的姐们了。老板夸我又不代表贬她,哪有那么多非此即彼。”
唐影点头笑起来:“是了,都是把老板当皇帝,你们境界不一样,你把雇佣关系的本质看成是‘主奴’,人家却把老板当成伴侣,把自己当妃呢。”
一千个员工心里有一千个对“雇佣关系”的想象,最要不得的就是把老板当成“伴侣”,除了要钱,还试图要感情,期待老板体恤、盼望老板怜惜自己,得不到就黯然神伤或心生怨怼,带着情绪上班。却不知道,老板有时比嫖客还无情,除了工钱,再给不了其它。
王玉玊扑哧一声:“惹不起惹不起,咱还是老老实实做个太监吧。”
“喳!”
唐影牙尖,之后背地里就把韩涵称作涵贵妃,和王玉玊吃饭遛弯时没事就播报涵贵妃的最新动态,说她最近又苛刻了哪个低年级律师,或者又逼哭了哪个实习生。
有时也和许子诠八卦,他知道后笑她:“又是婊姐、又是贵妃,好像周围的人个个都被你取了外号。”
唐影微弱反驳:哪有。
许子诠又问,那我呢?你背地里叫我什么?
唐影不小心脱口而出,“渣男。”
他一愣,然后笑起来,眼神揶揄:“这个称呼听着,好像怨气很重?”
唐影没应,只撞他胳膊肘,灵魂拷问:“你是不是还挺得意?被称作渣……
渣男这个词,明面上是不靠谱,潜台词却是多金有魅力却不负责。渣男的招牌屹立在无数芳心碎片堆积而成的土地上,闪闪发亮。他是情感战争里永恒的迷人反派。
再老实巴交的男人,都会有几个瞬间,忍不住在深夜的论坛致信情感博主:“请问,如何才能成为渣男?”
而此刻许子诠只是一脸无所谓,逗她,“如果这个称呼里确实藏着那么几丝你对我爱而不得的怨气,那我可能会挺得意。”
唐影微笑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做梦。”不过她最近确实常常做梦,好在是与许子诠无关的梦。梦里全是黑压压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