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玊却皱了眉头,翻来覆去看了看邀约,啧啧嘴,告诫她:“这不是普通二面。”
王玉玊是这么分析的:朋友的女儿画廊庆典,现场基本上是年轻小姑娘占多数,加上马其远钻石王老五的身份,受邀的客人当中对他有主意的莺莺燕燕必定不少,面试官与面试者不再是一对一,而是一对多,你要做的是脱颖而出,倘若被人盖了风头,这offer应该从此与你无缘了。
“宝贝,这一轮,是群面!”
唐影一下子心惊胆战起来,连夜开始检索“群面”技巧。
律师的职业习惯使然,检索是基本功,但凡遇到了无法应对的难题,优先求助于互联网,在浩瀚的信息世界里小心摸索,善用逻辑,整理出自己的一套解决方式。
群面又叫“无领导小组讨论”,十多个面试成员组成小组,各自分工,对面试题进行讨论并解答,面试官在一边以局外人姿态围观全程,再对每个人打分。
唐影在调研之前,对群面的应对策略是越张扬、越吸睛越好——夺取了面试官的眼球,你就是制霸全场最闪耀的灯球。
可看完了攻略才发现,面试官透过群面选择的是自己的同事,而不是女团成员,就像马其远选择的亦是自己的伴侣:让人舒适的相处、温和而睿智的观点远比咄咄逼人更得人心。
于是策略变成温柔,要变成懂艺术并且也懂得低调的女人,有光芒,但光芒却是藏在盒子里,盒盖堪堪揭开一半,愿意探索的男人就能看到里头若隐若现的光。
既然是画展,唐影想,先把贡布里希的《艺术的故事》糙糙翻一遍,掌握基础知识,恶补艺术细胞,又上大都会博物馆旗舰店买了帆布包周边,她特地在豆瓣找了最“艺术”的网红,模仿她的风格:穿浅灰高腰宽松阔腿裤,脏粉色贴身开司米针织衫,毛绒绒拖鞋,一身莫兰迪色系,头发松松蓬蓬扎在头顶,妆容淡淡透着欲望,温婉如同一杯醇香奶茶。
她出门前信心十足给王玉玊发了照片,请上司审阅行头,那边秒回一个大拇指,表示鼓励:“难得见到不是一身劲装的唐律师,如此打扮也有惊喜。”
唐影笑,回答她,对,我今天不是唐律师,请叫我“唐艺术”。
只是唐艺术万万没有想到,今日画廊里的女生90%都很艺术,甚至70%以上的女生都背着艺术帆布包,同样头发蓬蓬松松扎在头顶,同样一身莫兰迪色系,同样妆容清纯中带了欲望。她不幸撞成同款。
同款当中比她好看又腿长的大有人在,唐艺术慌张起来。
画廊地处北锣鼓巷的胡同内,被割裂的小小四合院的其中一间,院内种有一棵老槐树,树干一人环抱,歪歪斜斜穿过一层屋顶,从二层的露台中央破空探出。小院内装修随意,刻意营造不羁,墙上挂着色彩明艳的艺术涂抹作品。
唐影混在一堆莫兰迪女人中四处梭巡了一小圈,发现马其远还未出现,当下决定:先悄悄溜到附近的小店随意买点单品,改个色调,换个风格,一会儿再做姗姗来迟的姿态步入画廊,与这群女人们彻底区别开来。
却没发现角落一人早注意到了她,饶有兴味看她眼珠子乱转——唐影甚至自己都不知道,她想事情的时候,眼睛总习惯性向上看,再往右边转,嘴巴不自觉用力,微微撅着。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坏点子,她嘴角放松,几分得意上扬。迈着鬼祟步伐,从角落溜了出去。
男人觉得好笑,跟了出去。
“喂,去哪儿呢?”
有人拍她,声音熟悉。唐影猛地转身,见到来人——许子诠。
好久未见,他的脸甚至陌生了起来,今天一身复古格纹西装三件套,戴了斯文金框眼镜,笑着看向自己,嘴角弯弯又好看。
“你怎么也在?!”唐影震惊。
“和朋友来的嘛。”看唐影一脸意味深长,人赶紧又解释:“男性朋友。”想了想问她:“你也是和朋友一起?”
唐影点头,又摇头,“他还没到。”打量了一番许子诠,拉住他,“走走走,你眼光好,陪我去买点东西。”
他没想到唐影迅速拐进了不远处一家中古店,买的全是耳环耳钉丝巾这样的小物件,见她随意地在镜子前将盘起的头发放下,又拿深红色花丝巾束了一圈,再戴上高饱和色系祖母绿耳环,瞬间变幻了风格。
他笑起来调侃:“哟这是怎么了?突发奇想换个头?”
唐影一边对着镜子摆弄头发,一边说:“一进画廊就发现撞风格了,你没发现来参加的小姑娘都差不多打扮吗?”
“有么?”他侧着头看她:“奇怪,那我怎么偏偏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唐影的手顿了顿,没接茬,只顾指挥他,“喂你别关顾着说,再替我挑个外套嘛。”她本是一身低饱和色系,身型像一抹淡黄奶油,轻飘飘的,与刚换上的明艳头巾和绿耳环明显不搭,看起来头重脚轻,唐影着急找个深色外套镇住场面,却见许子诠上下看了她一眼,也不看货架,直接迈步上前脱了身上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双手扶她肩,一起看向镜子:“这样呢?”
许子诠的裤子与西装本是一套,脱下了外套是同花纹马甲,此刻将西装外套搭在唐影身上,乍一看宛如情侣装,镜子里的男女一高一矮,像是依偎,一样弯弯嘴角,两个人不由怔住——危险的想法浮上脑际:似乎,有点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