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里塞满食物,愣愣接过纸巾,半晌憋出一句:“原来您、您喜欢这类型的啊?”
“唔。”马其远顿了顿,没否认,抬了眉毛问:“这是哪种类型?”
“杨超越?”她试着分析:“就大口大口吃饭,不拘小节,特别有青春活力那种。”她见马其远没回,估计他不认识杨超越,正想找一个符合他那个年代的傻白甜举例,就听马其远摇头否认:“不,不是杨超越。她长得比你好看。”
唐影一噎,狠狠又咬下一口鸡蛋,对马其远说:“谢谢啊。”
马其远失笑,看了她一会儿又问,“怎么之前追我的时候就不这样呢?”这回是兴致盎然了。
唐影正喝牛奶,差点被这句话呛到,拍了拍脸,索性敞开说:“我以为你喜欢那种懂事的。就特别贴心那种,把你当成老板一样,没想到您好这一口。还真和玛丽苏小说里写的一样啊。那什么,霸道总裁傻白甜,见面就先泼你一身咖啡,估计就能成功引起您注意力。”
“哈哈哈哈,你别说,手下那么多员工每天恭恭敬敬给我递咖啡,要是哪天真有个小姑娘泼我一身,我估计会觉得有点意思。”马其远笑起来,换了个坐姿,“但无论是懂事,还是你说的什么傻白甜,归根结底,人都喜欢真实的。”
相对于精密计算如攻略面试一般的示好,赤诚坦荡又热烈的爱意,显然更得他的欢心。
唐影有点丧气:“所以我是不是有点太假了?”
“你啊,哈,我发现一个词特适合你,好像叫——拧巴。”
天已经基本亮了,酒吧更换门前小黑板,改成早餐午餐和今日特调咖啡。晨光照在两人身上,马其远甚至能看见唐影脸颊的边缘泛着小小绒光。他难得这么有兴致和她说话:“你总是喜欢在心里想太多,其实可以简单一些的。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复杂。但没关系,年轻本来就是拧巴的一个过程,我二十年前也这样。”
“可我记着,您以前还说喜欢我那股力争上游的劲儿来着。”
“是喜欢,但那种喜欢更倾向于欣赏。”马其远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抿了一口红茶,往椅子背上靠了靠,看了她一眼,“不是心动。”
“所以今天是心动了?”她傻愣愣接了下去。
马其远笑起来,“你确认这话题要继续吗?”目光瞥到唐影无名指上的小小戒指。大佬一向目光凌厉,笑容淡去,他有些认真试探一句:“情侣戒?”
唐影想到许子诠,脸上不自觉泛起笑,大大方方张开手掌对着马其远秀了戒指承认,“对啊。”
“难怪干脆拒绝我一起喝羊汤。原来已经名花有主。”他叹。
“是呢,现在小姑娘可坏了,都是多线程发展。哪怕倒追,也不会只追一个。”她眨眼,吃了早饭放松下来,胳膊肘支在桌面上,托着腮,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给他授课:“你以后遇到了要多小心,别被小姑娘们骗了。金庸小说早就说过,女人都爱骗人,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马其远没读过金庸小说,他自小看得更多的是希腊神话。“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这句话初一听新鲜,接着回味时想起自己经历,他越发觉得有趣起来。
“原来还有这个理?那我要小心了。”两人相视而笑。在笑声的尾巴里,马其远的眼神落在唐影戴了戒指的指间,笑容也渐渐敛起。
耳边是唐影继续叽里呱啦说着金庸,推荐他一读。声音轻轻脆脆对自己说金庸特别适合直男,各个年龄段的男人都能在里面找到自己,武侠小说里有江湖,而江湖之于我们的童年,相当于你们的漫威与魔法世界……
他摆出了洗耳恭听的架势。像是十分感兴趣。可心里满满涌出的情感,他想,应该有几分叫做惋惜。
唐影第一次发现和马其远聊天其实很轻松,不像之前习惯性紧绷——大概是因为曾经心有所求,所以她不得不为求所困。而当自己把他当成一个纯粹的甲方,公事处理完毕,反倒能自在与他闲扯几句。
唐影拎包回要走的时候,彻底醒来的北京已经进入了早高峰。
“对了,唐律师,这次谢谢你,辛苦了。”马其远起身,很认真看她。
唐影一愣。这才发现,她曾经作为一个女人试图从一个男人那里得到的认可,如今终究通过她认真作为一个乙方而从甲方那里取得。与其把他的心当做项目来攻克,不妨直接攻克他的项目:爱情与荷尔蒙从来不是女人最可怕的武器,但脑子是,事业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