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重骏不说,但她早就看出来了跟着到西北来的那些下人,对他既是服侍,也是监视。因此,李重骏要是看点什么私密的东西,也只好拿她当幌子,寻个把人轰出去的理由。
绥绥也不知这些信笺都是谁给他的,反正他每次看的时候表情都很凝重。这回也不例外,李重骏板着脸看完了,指间夹着信笺,靠近灯台旁烧掉了它。
火舌吞没纸片,灯影颤动,他合眼片刻再睁开,幽幽的光映进眼底,而那里却像结了冰。
今天不是他双喜临门吗?
又能回家又能娶媳妇,人生四大喜事占了两个,怎么还这么深仇大恨的?
算了,她就没见他真心笑过几次。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绥绥预感今天出师不利,还是趁早开溜的好。
没想到,李重骏也在这时看了过来。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漠然盯了她一会,忽然哂笑了一声。
过来。他懒洋洋地开了口。
绥绥被笑得一头雾水,但还是凑了过去。
大晚上的,找我有事?
绥绥愣了一下,没成想他会主动来问,略一思索,决定采用迂回的策略,先给他戴戴高帽再提离开的事。
于是谄媚笑道:听说殿下新禧,自然是来给殿下道喜
李重骏淡淡瞥她一眼,绥绥乱了一瞬,看他支着一条腿,又忙卷起袖子,握拳放到他腿上,见他没甚表情,才轻轻捶起来,还有那个,殿下如今已定了亲事,不日府内就要迎来王妃娘娘,弘农杨氏的小姐,必是贤良淑惠,品格贵重,和殿下琴瑟和鸣,天作之合
李重骏挑了挑眉,又要生气,
你到底想说什么。
绥绥当然是想拍马屁,临走之前再多捞点钱。
从来房里人的首饰簪环,打发走的时候能不能带走,全在主人家一句话。李重骏这狗脾气,想从他手里得点好处,当然得先哄顺了毛。
夸完了未来的王妃,似乎不大奏效,绥绥又立即调转马头道:殿下是圣天子的儿子,此番回去长安,既是父子兄弟骨肉团圆,又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可谓双喜临门,苦尽甘来了!
她偷偷瞄着李重骏,渐渐切入重点,妾身知道殿下是大好人,当年收留妾身,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出身乡野,又没什么见识,倘若从前得罪了殿下,还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而今世道艰难,去年北边才闹了雪灾,妾身以后的日子好不好过,可都指望殿下开恩了
哦?他似乎不生气了,还颇有趣味似的,把手撑着脸颊,你是想求本王?
绥绥见有戏,眼睛一亮,妾身
李重骏提袍起身,倚在了坐床的凭几上,懒懒道:说来听听。
绥绥满心欢喜,一骨碌跟着爬起来,小肚子却一阵酸胀嗳呀!晚饭时喝这么多汤干什么!真耽误事!
她咬牙想凑到他跟前:妾身想
话都到嘴边了,可人有三急,这个真忍不了。方才坐着还不觉得,现在每走一步都要哆嗦,像有蚂蚁乱爬似的。
妾身想
想
她欲哭无泪,终于说,想小解
李重骏一愣,脸都青了。
绥绥这才想起来,他有洁癖。然后,她就被轰出了上房。她知道她又得罪了李重骏,当晚也没敢再回去。可没想到从此以后,她连见李重骏一面都成了件大难题。
他实在是太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