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殷太太头一次怀疑地看着他,不确定这问话的用意。
“不,不是,她穿家居服——你知道她回来时身上只穿着内衣和鞋子吧?”
罗勃点头。
“我实在很难想象有女人可以那么邪恶地对待一个无助的小孩。”
“乌殷太太,如果你见到那些女人,你会发现那更难以置信。”
“可是,所有罪大恶极的罪犯都可能看起来纯洁无辜的,对不?”
罗勃对此不予置评。他想知道当女孩满身淤青地回家来时,那些殴打痕迹像是刚刚发生的吗?“嗯,是的。大部分还没有转成乌青呢。”
这让罗勃很是惊讶:“可是,也有一些看来很久前就有的吧?”
“即使有,也掩盖在新生淤青下看不到了。”
“那些新的看起来像什么?绳索鞭打出来的?”
“嗯,不是。她看起来是被双手殴打的。她可怜的小脸蛋上也有痕迹。颊颚红肿,一边太阳穴上还有块大淤伤。”
“警方说,当她听到必须向警方说明始末时,她变得歇斯底里。”
“那是当她仍然非常不舒服时。一旦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并让她有充足的休息,要她向警方说明就毫无困难了。”
“乌殷太太,我相信你会就下一个问题诚实回答我的。对贝蒂所说的经过,你可有过任何怀疑?即使是瞬间,一闪即逝的?”
“没有,一点儿也没有。为什么要怀疑呢?她一直都是个诚实的孩子。即使她不是,她又如何能编造这样长而且详尽的故事而不被发觉呢?警方问了所有要问的问题,他们就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她第一次告诉你事情经过时,她可有完整的叙述?”
“嗯,没有;一共花了一两天的时间;刚开始时只是个大概,然后随着她记忆的恢复慢慢填补细节,比如说阁楼上的窗户是圆的。”
“她的昏迷没有造成她记忆的模糊?”
“我不认为那会有什么影响。我是说,贝蒂有一副照相机式的记忆能力。”
这倒很容易相信,罗勃想,就凭耳朵的直立和分开得老远老远。
“当她还小时,她就能看着一本书的任何一页——当然是童书——然后凭记忆把图片复述出来。当我们玩有关记忆的游戏时,她总是赢,所以我们最后不得不禁止贝蒂参加。总而言之,她有过人的记忆力。”
“你提到她一直是个诚实的孩子——事实上大家都这么说——但她可像一般孩子一样沉湎在自己想象营造的世界中?”
“从不,”乌殷太太异常肯定地说。这想法似乎一点儿也不让她觉得有趣或骄傲,“她不能,”她说,“除非是真实物事,否则贝蒂根本不理睬。即使玩洋娃娃茶会的游戏,她也从不愿只凭想象递送盘中的点心,大部分的孩子都会高兴那样做的;但她一定要有些真正的东西,如一小块面包。当然通常是要比那更好的东西才行;有时权宜一下不是坏事,可她总有些贪心。”
罗勃赞服着她提到她亲爱的女儿时的公平超然态度。是当过学校老师留下来的讽刺态度吧?无论如何,这总比溺爱孩子要好得多。不过,也叫人遗憾相对于她的智慧和奉献,所得到的回报竞如此不成比例。“我不想在一个让你不愉快的话题上打扰你太久,”罗勃说,“也许你愿意告诉我一些有关她的父母的情况。”
“她的父母?”乌殷太太意外地问。
“是的。你跟他们熟吗?他们是怎样的人?”
“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们从未见过面。”
“可是,贝蒂住在你们这儿——多久了——九个月?——在她父母意外丧生之前,不是吗?”
“是的,但她母亲在贝蒂到我们家不久之后写了一封信说,来看访她只会使小孩伤心不快乐,因而对大家都好的方法是让她跟我们在一起,直到战争结束她能够再回伦敦为止。她在信中还提到希望我能在贝蒂面前每天至少提到她一次。”
罗勃不禁为那从未谋面的已过世的女人感到凄然,她宁愿自己忍受相思之苦,也要为她仅有的孩子设想。贝蒂·肯恩领受的是怎样一份无偿的爱和照顾啊!
“她刚来时有适应上的困难吗?她可哭着要母亲?”
“她是哭,但那是因为不喜欢这儿的食物。我不记得她曾哭着要她母亲。她来的第一晚就爱上了雷斯利——尽管她只是个小孩儿——而我想因为她对他的兴趣转移了她可能有的思念的哀伤。他呢,比她大四岁,刚到想要保护别人的年纪。他仍然如此——这也就是我们今天何以有这些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