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已得重疾,至多再有一年。”
高成樾的双目随着话语睁大,震惊到无以复加,他身形晃了几晃却不知从何说起,但见着李云骥与纪淮面上只有沉痛却无讶色,
“你们……是早就知道吗?”
李云骥也不见了平日里当朝首辅的丰采,整个人也像老了十岁似的,
“殿下,其实皇上早在三年前就已察觉出不对,此事这么久以来便只有老臣和纪太医知晓。”
“人人都只道朕正当壮年,为何非要早早立了太子。”皇上看向高成樾,“纪太医说朕还有一年,但日月如梭,所以有些事你现在必须知晓。”
“可父皇您面色红润,哪有染疾之相!”高成樾仍不敢相信,他还寄希望于只是弄错了。
“太子殿下,皇上的面色现如今全靠臣的药吊着,其实……”纪淮不忍再讲,高成樾面色苍白无血,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不可能诓骗于他,父皇应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皇上走到高成樾面前又看向了李云骥和纪淮二人,二人立即领会退了出去,见他二人已退,他才又道,
“成樾,詹事府中人都是朕细细挑选过的,日后自会扶持你登位,稳固政权。”
“父皇……”
“成樾,朕的担心你应当懂,当初因太后把政,薛家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尤其是大半兵权在握,是你巨大的威胁。。”
高成樾面色凝重,他又未尝不知这太子之位根本就是岌岌可危,太后表面上看着已经不问朝政,可朝中除了薛家之外,也有不少见风使舵的归顺于她,表面上虽不说,但暗地里都在朝高靖南使劲儿。
“成樾啊,朕多年前曾将兵符一分为二,当初交与薛羽半个,给了他一半兵力去攻打了南诏,而这另一半就在勤政殿龙椅之下。”皇上感到右腹又开始隐隐作痛,可他仍强撑着,
“必要之时,你便拿这一半与之抗衡,朕知道你本是个无意于争抢的孩子,可你不争别人便要来抢。”高成樾红着眼眶扶着皇上坐下,
“靖南是个不太有主意的,他身边有叫萧念亭的人在助他,你要多留意些,若这皇位真让他夺了去,高家的江山便要姓薛了。”
“儿臣明白。”高成樾跪在皇上身侧,深深磕了几个头,双目含泪愧道,
“是儿臣无用,让父皇在这种时候还要为儿臣操碎了心。”
皇上微微一叹,眸子像蒙上了一层薄雾般,浮起些混沌之色,他何尝不知这对高成樾而言很可能是一条不归路,但他又怎能甘心将高家江山拱手让人。
登基之时年少,太后把持政权渗透极深,而如今刚理些眉目出来完便患了这样的重疾,若恨,也只能恨自己做不了一个长命人。
“朕在一日,他们便还不敢轻举妄动,今日告诉你,就是要你心中有数。”皇上抬眸看向窗外,那株梨树上的苍绿早已不见踪影,只余几片枯叶苟延残喘着,等着被下一阵微风扫落,最终只余孤独的枝杈抵御着严寒摧残。
“要变天了……”皇上喃喃地,闭上了眼睛,撑了这么久真的太累了。
高成樾温厚,会是个仁君,可为帝者只有仁便是最大的弱点,他就算有这份心也不知能不能有这份力,但纵观几人,也只有他能担此任了。
可谁都不知道的是,大殿后面一名小太监正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他本在后面擦地,谁知皇上竟突然带着人进来,他一时害怕没敢出声就躲在了里面。
小太监知道听到了不得了的话,便更不敢出去了,这殿后平日根本无人会来,他足足坚持了一夜,直到第二日皇上前去早朝才偷偷跑了出去,不见了踪影。
寿安宫内太后怀抱着暖炉正慵懒地斜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吕贤左右看了看,即使偌大的宫殿中不见其他宫人,他还是附耳说了几句话。
太后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微微支起了身子,
“可当真?”
“皇上亲口说与太子的,不能有假。”
“呵。”太后不由得冷笑一声,“瞒得倒是紧,你这次做的很好。”
“奴才虽自小跟着皇上,但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人,心自然也是向着太后您的。”吕贤退了几步跪倒在地,好一副忠仆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