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嬷嬷最后的这句话说完,宁妍旎就忍不住地起了一身寒。
但宫人却已经抬了热水进来,朦胧雾气在流光屏后弥漫升了起来。褪了衣,入了水,宁妍旎那隐在热雾里的脸,比秋水还皎娇,也比秋水还愁。
这几日的小日子里,宁子韫没有过多折腾。
只是每日夜间要睡前,宁子韫还总迫着她又喝了一盅暖腹的药补。以至于这几日过去,她现在一看到药盅,就只想干哕。
现在小日子已经过了,宁妍旎在热水之中,想得更是难安了起来。
宫人这次端来予她的服饰,也没多得可选。
丹红的金丝锦绸裙袍,袍袖绣芙蕖,裙褶十二副逶迤拖地,摆边金针银绣。
巧手的宫人为她着好了衣裙,帮她挽起繁致的发髻。明珠翠玉为簪,两侧垂落白玉坠。再在宁妍旎额间缀了珊瑚花钿,宫人们便未敢多饰妆掩了花颜。
宁子韫进了殿时,就觉得自己先前的想法确实有失偏颇。
他原先一直觉得美色惑人无用。但如今,看着她芙蓉夭颜,桃羞李让,才知这容色之利,其实堪比刀剑。
宁子韫就站在殿门处,静静地看着宫人为她梳好了妆。
他今日一袭玄色龙纹衮服。金红一片的落日余晖落在他身,投下的暗影高大铺席而来,让殿中本就难安的人攥紧了手。
宫人垂着首,小心地一一燃起了殿内的烛火。尔后又有宫人端着酒盏,和十几银碟小菜摆上了膳桌。
卢嬷嬷最后轻拍了拍宁妍旎的手,便退着离了殿。
殿内终于又只余下他们二人,闷重的殿门缓缓地扇阖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
宁妍旎还坐在妆奁前。
殿门扇阖起来,红鸾灯烛映着满室韶颜。
宁子韫缓步走了过去,看着青镜中影绰的人,发丝如瀑,眉若飞烟,鼻巧致,唇润粉。
妆奁上,只一个黄花梨掐丝镶白玉的妆饰盒打开着。里面零星地就放了几件小东西,再没有多的饰件在。
少得就像这些饰件的主人,并不是住在这个殿中一般。
宁子韫抬手,从妆奁上取了一双玉雕嵌珠耳珰,对她的闪避视若无睹,他低声道着,“别动。”
他的手执笔落子,举剑挽弓,但为一个女子佩耳珰,却从未有过。
宁子韫那拿着耳珰的指都有些不稳,这小东西轻悠悠的,拿着他手上一捻就能断。
他俯下身,制住了宁妍旎伸手的举止。
兀自轻拨开散落在她耳垂边的碎发,他将耳珰佩了上去,“这些宫人平日都是怎么做的事,那红珊瑚耳珰更衬你。”
说起那枚衔珠红珊瑚耳珰,想起那些事,宁妍旎本就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但是宁妍旎怕他又将那些宫人怎么样,不过也就是忘了帮她佩双耳珰罢了。宁妍旎还是开了口,“是见到你,她们害怕了,她们平日不这样的。”
她刚说完,便听到宁子韫的声音,他似是轻笑了一声,才说着,“我就知道,你会为她们这么说话。”
他说这话时,语气意外地平和,只是莫名地让宁妍旎觉得有些诡谲的意思在。
宁子韫今日又在犯病。
他这么一个无所顾忌,不守伦_常的人,竟然扯着她,坐在了岁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