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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男人似乎对小周的宣传册,和他们的展示板并没有任何兴趣。他没有看这些东西,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坐在最边缘,正低眸审视电脑的温博凉。
舒柏晧一下注意到这个男人的反常,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问:“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嗯,”那个男人指了指温博凉的方向,说:“他是温博凉吗?”
这个男人提起温博凉的方式非常奇怪,这让舒柏晧很不舒服。他又想了想这个人的原话——“他是温博凉吗?”这句话至少暴露了两个问题:第一,他并不认识温博凉;第二,他要找温博凉。
舒柏晧心一沉,警觉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男人微笑了一下,然后给舒柏晧递了一张名片,他扫了舒柏晧胸前挂的名牌,说:“舒总监您好,我是科技杂志的记者,我叫张鹏。”
“张鹏?”这名字太普通了,普通到舒柏晧一时无法确定,到底是他的错觉,还是他真的在哪里曾见过这个名字。舒柏晧盯盯地看着那张卡片,如果是见过的,那么是在哪儿呢?
紧接着,这个叫张鹏的男人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张剪纸报。他将自己入行以来写下的所有新闻都贴在了这份剪纸报里,有薄薄一层。
舒柏晧接过去翻了一下,翻开后第二页,便出现了罗伯茨的照片。照片上,罗伯茨戴着金边镜框,穿黑色高领毛衣,一手环在胸前,另一手托着下巴,对着镜头做出一个沉思的表情。照片旁是他的宣传语:“free,free工作。”
“哈……”舒柏晧恍然大悟,原来那篇引导网络舆论的文章,就是这个张鹏写的。
张鹏微微有些得意,说:“是的,我现在想采访温博凉,温先生几个问题,可以吗?”
舒柏晧没有立刻回应,他在心里默默思忖,新闻舆论一直都是一把双刃剑,罗伯茨用得好,出其不意先发制人,于是将他们逼到了墙角;而现在如果他们也能好好利用,是否也能扳回一城呢?但他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方面,在这么重要的节骨眼上,他们无法保证张鹏的采访一定会有利他们,如果不能,反而得不偿失;另一方面,他并不喜欢这个张鹏,虽然他们只见过这一面,但张鹏写报道运用的那种极具煽动性的言辞,让他对他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舒柏晧还没想出一个结论,这时他看见温博凉从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屏里抬起了头。他敏锐地目光在张鹏身上猛地剜了一下,然后低声对李则砚什么。紧接着,李则砚马上过来了,问舒柏晧:“他谁?在找你麻烦吗?”
“没有,”舒柏晧说:“只是一个记者,想采访温总。”
“嚯?”李则砚半信半疑地打量着张鹏,尾音扬了起来。
舒柏晧递给李则砚张鹏的剪贴报,翻到罗伯茨的那一页,说:“这是他写的新闻。”
“噗嗤,”李则砚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原来这是你写的?”
张鹏愠怒地推了推眼镜,他觉得李则砚在讥讽他,于是说:“请你放尊重。”
“我又没说你写的不好。好吧,”李则砚说:“我尊重你,但你也要尊重我拒绝你的权利,对不起,我们不接受你的采访。展览会对外保密,有自己的新闻通告后期会推送,不欢迎你们这些人进来,我劝你赶紧走。”
张鹏说:“难道你们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想在今天下午的比赛前说出来?上次罗伯茨先生找到我,让我帮他写新闻稿,之后的效果你们应该也看见了,我现在可以稍微跟你们透露,现在至少有五个投资商跟罗伯茨洽谈融资事宜了。”
“抱歉,”舒柏晧依旧拒绝道:“我们还有事,请你离开。”
“你们这是要赶我走?”张鹏说。
“没有,”舒柏晧说:“我们只是友善地请你离开。”
张鹏一顿,沉默了半秒,然后突然一言不发地,将手机掏了出来,对着温博凉的方向便是一顿猛拍。相机闪光灯没关,灯泡正对着李则砚和舒柏晧的眼睛,晃得他们眼前一白。
“操!”李则砚猛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拍了一把张鹏的手背,把他手机抢了过去,“你拍什么呢你?!”
张鹏死死抓着手机,将手机护在自己胸前,然后大声说:“放手,你们难道还要砸我手机?”
“是你先拍照的!”李则砚大声说。
他们这边越吵越凶,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温博凉立刻站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说:“怎么回事儿?”
李则砚说:“这个无良记者,上次采访了罗伯茨还不够,现在还要采访你,我推了,他就不依不饶,还搞偷拍那一套。”
“请你将照片删掉。”温博凉沉声说。
他们的摊位上放了几台笔记本电脑,等人稍微少一点的时候,他们会抽空调试一下程序,张鹏突然拍照,很有可能把电脑屏幕上的信息给拍进去,这样一推送出去,不说罗伯茨了,所有和他们一样从事压缩软件的公司,都能看到他们的源代码。
张鹏不肯还,大喊道:“你们拽什么拽?一个破烂公司,不就是运气好捡了个大便宜,难道你们还能捡一辈子运气都这么好?这么差的人品,我看你们不出三天就倒闭!”
这话谁也忍不了。“我呸!”李则砚一口唾沫喷在张鹏的脸上,说:“老子刚刚跟你好好说话是给你点面子,你倒好,蹬鼻子上脸了。你自己也不看看,你写的是什么狗屁东西,你拍一个外国人的马屁,国家给你的九年义务教育是特么喂狗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