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才哥一把推开,“我要来作啥,你拿着。接下来都是你的活儿了。一定要让那小子坐牢,起码坐足三年。”
简宏成笑道:“你拿着当然有用,回头我们坐下,我慢慢分析给你听。”简宏成再确认一眼复印件中的付款数字,“前年两高新出行贿量刑解释,超过一百万的,属情节特别严重,判十年以上徒刑,甚至无期。即使受贿人最终把钱退回,没有接受,依然可以判他,只会稍微减几年。”
阿才哥一惊,“这么狠?”
“对,除非赵董揽走责任,将个人行贿转为单位行贿,宁恕可以少判几年。我现在有几个方案,我们找个地方边吃边谈?”
“行啊。但你得赶紧告诉我,我拿这几份复印件有什么用?”
简宏成一笑,“找局长‘帮忙’,请他帮你介绍几个工程做做呗。看样子你还没跟他搭上关系。”
阿才哥一听哈哈大笑,“你太厉害了,石头都能让你榨出油来。你跟小田两兄弟,小田是一分钱也能榨出油来。都是牛人,牛人。你还有什么主意,快都说出来,呐,前面那个饭店,我们边吃烤串边说话。”
简宏成赶紧将车开去。“我有个不成熟的计划,我们今天讨论一下,确定方案,明天就开始做起来……”
阿才哥笑道:“你想出来的怎么会不成熟啊,你去做就行了,我前面说了,后面的事都你去做。”
“那不行,我最担心我不熟悉本地情况,制定的计划落不了地。我制定计划考虑两个前提,首先当然是把宁恕拿下,其次是我们的安全。这两者之中,我们的安全得放在首要位置上。我们的安全包括几条:首先是两边当事人可能狗急跳墙,最近我们得注意人身安全,所以要守口如瓶,这件事的知情人越少越好。其次是我们不能在圈内落下举报行贿受贿的名声,这事得交给跟我们关系比较远的人去做,别人即使怀疑上我们,也拿不到把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不能坏了赵董的好事,让她心里记恨我们。我还好,你大本营在本地……”
阿才哥的眼睛在黑暗中闪亮,他听到这儿伸手拍拍简宏成的肩膀,插话道:“我早知道你考虑的肯定等于我考虑的,既然你都考虑到了,我对你的实施步骤没意见。”
简宏成心里了然,嘴上笑道:“那不行,领导不听汇报,我晚上睡不踏实。”
阿才哥轻松欢乐地笑骂:“册那,你寒碜我,你这是寒碜我。是兄弟吗,哈哈。”
郝聿怀让宁宥接走,田景野轻松许多。他电视什么的都不开,躺沙发上想主意。他想到那次早上偷偷去前妻家小区等儿子出门上学,有个男人与前妻一起出来,显然是过夜的。可从前妻试图与他复婚来看,那男人显然是与前妻没婚约就同居,前妻显然罔顾儿子的想法。这么越想,田景野越不放心儿子所受的教育。再回想起出狱后第一次见到儿子时,前妻死鱼一样的脸,儿子冲着他吐口水,田景野当时心里跟扎刀子一样难受。可是,前妻在银行后门说的那些话也不能不考虑,她不小了,再婚机会少很多,再育的机会也很小……
正想着,一个陌生电话进来,“小田啊,还听得出我声音吗?”
田景野一下坐直了,“噢,宝宝外婆,这么晚还没睡?”
“还早呢,要不你出来,我们找个地方聊聊天?”
田景野立刻收起刚才一脸的犹豫,坚决地道:“不了,我已经睡下。”
“小田,别这样。有什么不可以谈的呢?尤其我们的出发点都是为宝宝好,是吧?你有没有想过宝宝已经上小学了,已经懂事了,即使他妈妈不灌输,他也看得懂。你问宝宝,他最爱的人是谁?当然是他妈妈。再问最爱宝宝的是谁,当然是妈妈。你如果把事情做绝了,不是伤了宝宝的心?”
田景野道:“我记得有个故事,两个男人到县官面前吵,都说是一个小孩的亲爹。县官就让两个人自己抢小孩,抢到手的就是亲爹。结果一个男人狠命用力抢把孩子抢到了,县官却把孩子判给不敢动手抢的那个男人。因为亲爹爱孩子才不舍得抢狠了,怕伤到孩子。我和宝宝妈比比吧,看谁抢得狠,顺便验证谁更爱宝宝,谁更不舍得让过程波澜起伏伤到宝宝。”
“你!小田你怎么说话的,就算……”
田景野听到这儿,将电话挂了,不要再听。但他忍不住给好友简宏成打电话,要求喝酒。即使得知简宏成跟阿才哥谈事情也不管了,他想找人说话。他知道后面的路不容易走,他会挨骂,他需要朋友的支持。
赵唯中听到妈妈手机一声提醒,拿起来看是电邮进来,便打开电邮递给妈妈。“宁恕的。这么晚发电邮过来,可见是真急。”
赵雅娟戴上眼镜看,可忍不住对挤在身边的儿子埋怨:“你用的什么香水,熏死人,你等会儿能睡得着?”
赵唯中一笑,不答。他看得快,蠢蠢欲动试图翻页,被赵雅娟将手指打开。赵唯中只好道:“他以为你还在缅甸呢。”
赵雅娟只“嗯”地一声,专心看电邮。看完,她将眼镜摘下搁桌上,她对儿子道:“我本来对慈善会上冒出来的那个说宁恕坏话的土方老板有点怀疑,现在你看,改容积率手续还没全办下来呢,宁恕就迫不及待了,这不是捏着那手续逼我替他办事?看架势,真是早有预谋。拿我当猴耍呢。”
赵唯中点头,“这件事只能替他办,往后再给他教训。”
赵雅娟道:“他捡到戒指故意不交给我,而是特意交给警察,把这事闹得尽人皆知。往后就算他稍微犯点儿错,我好意思给他教训?传出去别人不知怎么说我忘恩负义呢。”赵雅娟坐着静静想了会儿,道:“你打电话给房产公司财务,问宁恕提了多少钱出去。”
这家房产公司原本就是赵唯中管的,他很快调出经理电话打过去,一问之下愕然,对赵雅娟道:“没提大额的。”
赵雅娟惊了,“没提,他靠什么疏通关系?唯中,这事太怪,你我都压着别主动,让宁恕自由发挥。你发条邮件回他,说我后天赶回,替他过问他家的事。一字别提容积率手续。”
赵唯中一边帮妈发邮件,一边嘀咕自己上宁恕的当。他年轻气盛,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宁恕收到邮件满意地微笑,这才能放心闭目养神。可他的位置正靠着门,虽不是人来人往,却是毫无屏障可恃,他时时担心万一不小心昏睡过去,手中这只装满手机爱派电脑和钱的包被人偷走。宁恕都不敢真睡着。上半夜还过得去,到下半夜凌晨三四点时,那日子真是煎熬。惨白的灯光下横七竖八表情惨淡的病人家属,睁开眼看是罪过,闭上眼又怕睡死过去,宁恕只能时不时起身到外面楼梯间走走。
终于天亮了。天一亮,整个大楼也吵了起来,一帮病人家属开始直着眼睛披头散发地从宁恕身边进进出出洗手间,又甩着湿手从宁恕身边走过,顺便在宁恕身上留下几滴阳光雨露。宁恕懒得指责,只皱皱眉头,耐心等七点钟护工来报到。
宁宥虽然有大床有空调有儿子在身边,可睡到早上四点醒了一下便睡不着了,脑袋里翻来覆去思考妈妈那边该怎么办,甚至想到万一有个什么好歹,她要怎么处理后事,最头痛的自然是如何与宁恕配合。她索性起床,摸黑走进卫生间,将母子俩换下来的衣服都轻轻地洗出来,晾晒好。然后又回到床上躺下,省得吵到儿子。可过了六点她就浑身火烫焦虑起来,她实在不放心宁恕,只得在床上留下一张纸条给儿子,轻手轻脚地出门打探动静去。
医院里即使才清早,已经人山人海,许多人拎着餐盒上电梯,宁宥稍慢了一步,走进电梯时,电梯超员报警,她只得灰溜溜走出。回头,电梯们在她面前合上。宁宥依稀觉得里面一个拎大塑料的中老年妇女看着面熟,好像是陈昕儿的妈妈。宁宥吃惊,难道宁恕又抓陈昕儿的差,陈母代替眼下情绪不稳的陈昕儿来医院照料妈妈?宁宥看看其他电梯似乎也暂时指望不上,她等不及,只好发足狂奔,从楼梯上ICU楼层。
宁恕虽然坐门边,可并没有留意到陈母进来,他懒得打量闲杂人等。
而陈母进来等候区环视一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