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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十号,温母说思尔要过十八岁的生日,因为是成年,所以隆重一些,请了许多朋友,到饭店订了几桌酒席。
去年,思莞生日时,也是这个样子的,想是温家对待儿女的一个惯例。
温母笑了——阿衡,你和思尔错开,过几日,才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到时咱再摆几桌。
阿衡望她,母亲似乎忘却了什么,可是,她看着她,表情有些怜惜,有些愧疚,阿衡便笑了,说好。
一月十号,早晨醒来时,一睁开眼,就看到言希的大眼睛,吓了一大跳,揉眼睛——“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衡哀怨,托下巴,嘟嘴——“女儿,你怎么才醒啊醒啊醒啊,我都等了好长时间,眼都酸了,你看,眼睫毛都眨掉了好几根。”
他伸出食指,晶莹的指腹上果然安静地躺着几根眼睫毛。
阿衡抽搐——“你怎么这么无聊,呀,大清早就开始闹唤,烦死了!”
顺手,把枕头砸在这厮的脸上。
言希眼泪汪汪,像被抛弃的小狗——“思尔早就起床做造型去了。”
阿衡打哈欠——“跟我有关系吗?”
言希嫌弃地看看阿衡还未梳理的黑发——“你至少要梳顺头发吧。”
阿衡刚睡醒,有些迷茫——“什么?”
言希无奈,轻轻拍了拍阿衡的发——“过来,过来,坐这里。”
他在镜前拉了一把木椅,阿衡纳闷,坐上去,问他——“做什么?”
少年拿出梳子,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漂亮的水晶发卡,含笑——“可能不如美发店好看,但我跟着学了好几天,应该不会难看。”
他反掌,把发卡轻轻合在阿衡手心,软软凉凉的指温,轻轻划过她的手心。
阿衡低头,浅粉色的,亮白色的,淡紫色的,一手的晶莹剔透,哭笑不得——“喂,言希,你不会是想让我戴这些吧。”
言希唾弃——“你是女孩子,知道吗?是女孩子都喜欢这些昂!我专门挑的!”
然后左手托起阿衡的发,右手轻轻地梳下,浅浅的弧度,缓缓的动作,和他作画时,如出一辙的认真。
他低了头,把她的发从中间分开,纤细的指灵活地穿梭着,映着黑发,益发地白皙。从左侧鬓角开始的一缕,细水流长一般,指尖绕了发香,缓缓地辨了四股,绾结,在发顶,用白水晶发卡固定,而后,是另一侧,绾好,与左侧汇合,又挑起一缕,重复之前的动作,辫子绾结的地方与第一处错了些位,因此发卡也随着错了些位,而后依次错位,直至樊樊攘攘,小小精致的水晶发卡在发中绰约,映着墨色的发,一个个晶莹饱满,远望,弧线流畅,却是一只漂亮的水晶蝶伏在墨发间。
阿衡望向镜中,只看到言希的手,指节微弯,在发中流转成好看的角度,一气呵成,像他画的每一幅画,那样倾注了灵魂,有了新的生命节奏。
然后,他的容颜如雪,凝注成一方温暖,是不受干扰完整的,静立在她的身边。
她无法抑止,眼角潮湿了,心中有了抵御和不平。
他为她梳了发,想必是不忍看她邋遢。
可是,他这样心血来潮,对她这样好,让她眷恋了,上瘾了,又该怎么是好。
他呼了一口气,像完成了一件作品,满意而带着审视。
少年笑了——“阿衡,你今天,一定要乖乖地呆在我的身边,别让别人拐跑了。”
阿衡诧异,他却不知从哪里,取来一个系着缎带的方盒,微笑了——“打开看看吧。”
阿衡解开缎带,微微皱了眉——“言希,你知道的,我并不习惯辛德瑞拉的戏码。”
那是一条白色的镶着水钻的长裙,华彩淡然,明媚不可方物。
言希扯开半边唇角,语带慵懒——“我也不习惯做神仙教母,充其量,只是辛德瑞拉的后母,为了自己女儿奔波。”
阿衡眯眼看他,言希却望了挂钟——“还有一个小时,十一点三十五分。”
他嘱咐阿衡换衣服,自己却啪啪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