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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不喜欢母亲的麻木暮气,觉得自己一定可以大有作为。
可当几个月后,当她看着河面倒映出的自己的脸,却猛然惊觉,原来自己,也已经变成了和母亲一样的模样。
麻木,疲惫,眼神无光,看不到未来的无力。
更糟糕的是,她开始咳血,年轻漂亮的脸也总是不自觉抽搐。
身体的煎熬痛苦让她无法专注工作,被机器划开了大口子,主管却并没有担忧她的伤势,而是谩骂她低贱不值钱,搞坏了机器怎么办。
以这个理由,主管扣下了她所有的薪水,任由她如何哀求也只是一脚踹开了她,警告她再胡搅蛮缠就不让她到工厂工作。
她只能擦干了眼泪,忍着疼痛回家,为妹妹掖了被角后还是忍不住痛哭,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生在富人家的孩子,为什么不是城主的女儿。
可哭过之后,她只能向神祈祷,希望自己不要病倒,明天可以平安无事。
但她的病症在加重,原本漂亮的脸也开始扭曲,眼凸嘴歪,被街上的孩童惊恐尖叫着用石头砸中,工厂里的人也都议论纷纷说她被恶魔上身,不愿意靠近她。
好在,工厂的老爷心善,说要帮她驱魔。
女工从主管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高兴得不得了,还哀求带上自己的妹妹一起驱魔,说不定妹妹的病也会治好。
可她没有看懂主管的眼神。
怜悯,轻蔑,冷漠的麻木。
她不是这个工厂里第一个被恶魔上身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主管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很清楚这些人的下场,不过是河道中又多出的焦黑尸骸。
池翊音想要劝告女工,让她赶紧带着妹妹离开,离工厂远远的。
那些权贵们连多一块的黑面包都不肯分给工人,又怎么会替坏掉的螺丝付账单?
但池翊音被困在女工的身份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期盼着驱魔。
过往的故事再一次上演,不会有任何更改。
池翊音看着在狭小房子里分食少得可怜的黑面包的一家人,他想让女工离开工厂,带着一家人离开。
可同时他也清楚,这并不可能。
在工厂的工作,已经是这一家人能找到的最好活计了。
虽然黑面包又硬又干,糊在嗓子里需要用水才能冲下去,里面混杂的稻草沙砾还经常划破嗓子,硌碎牙齿,但毕竟还能吃个半饱,饿不死。
一家人生活虽然艰难,但总有一个屋顶可以避雨,要比睡大街最后死在垃圾堆里要好得多。
生活很难,可也勉强能活。
他们不想打破现状,于是就算是施舍般扔到脚边的黑面包,也会珍惜的捡起来,连连道谢。
年长些的父母很清楚女儿的想法有多天真,他们知道,工厂里有一些事情在发生变化。
但是他们同样不会放弃工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