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池翊音说出这些话之后,却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他迟疑着缓缓眨了下眼睛,内心所感受到的违和感更加严重。
他是一个学者,研究者,常年沉迷于对民俗学的追寻和探索。
但是他却在本能的分析周围的环境和眼前的人,就好像这样的行为已经深入骨髓,成为不可变更的习惯,肌肉记忆甚至比灵魂更先一步的忠实于自己。
池翊音在自我剖析,他明白一个民俗学专家,在大学中度过几乎全部的生命,人生顺风顺水没有遇到过挫折,既不愤世嫉俗,也不反抗权威……
这样性格的人,怎么能说出那样一番“离经叛道”的话呢?
这不应该是“池翊音”所说的话。
却是他内心最真实所想。
池翊音抿了抿唇,气场阴沉了下去,但他并未声张,而是不动声色的留心着周围的环境,以及眼前仅有的几个行为范本。
老头很不满池翊音反驳他的做法,但他梗了梗脖子,却最终没有说什么,而是在小凳子上缩成一团,佝偻着腰身时像是一颗被遗忘在树上的橘子,已经枯萎干瘪。
老头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整个房间都弥漫着那股子味道,混合着暴雨后的潮湿和苔藓味道,使得房间里的味道很杂,难闻到令助理不由自主的后退,不想让旱烟杆里喷出的烟扑到他身上。
“我们村子,以前也有你这样的人。”
他声音嘶哑道:“但是后来,这样的人一个也不剩了。”
老头粗粝的声音阴森回荡在房间里,是炉火也无法驱散的冷意。
闪电劈下来。
冷白的光透过窗户打进来,照亮了老头那张丑陋干瘪的脸。
以及……他嘴边咧开的诡异笑容。
“轰隆——!”
惊雷响起。
仿佛天崩地裂。
助理震了震,觉得自己心脏也差不多快要和雷声一样了。
他本来想说自己并不害怕这些,但是一抬头还不等说话,就猛地与对面白墙上的影子对上了。
他心中一惊,赶紧去扯池翊音的袖子。
池翊音早在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墙壁上的异样,深深皱着眉,却沉稳的不发一言。
五婶家并不富裕,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四面白墙上挂着蜘蛛网,裂纹纵横。
而此时在那白墙上,却随着电闪雷鸣的轰隆声,渐渐显露出一道人影。
淡蓝阴诡的影子就像被印在了墙壁上,但它狰狞,扭曲,不断晃动,死死掐着它自己的脖子,激动的抗争。
不知是要掐死它自己,还是要将掐在它脖子上的其他力量挪开。
而这样的景象,只有池翊音两人看得到。
炉火被狂风吹得乱晃,光影忽明忽暗,却完全不影响墙上那影子。
就在池翊音的注视下,那影子竟然渐渐有了脸和身体的轮廓,从一片阴影中脱离,有了明暗的对比,更加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