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排帮上下一片紧张,几个头目急得都站起了身。
只有大先生一脸寡淡淡胸有成竹,一双眼睛盯死了他最后验过的那口刀。
眼看田伏秋已然登顶,再有一步手便能够到刀梯顶上的“田”字旗,那右脚也刚好踩到那口刀刃上。
猛然间,就见他脚在刀刃上一滑!
鲜血飞迸中,田伏秋凌空跌落,直堕天坑!
鹞鹰子第二次飞来落到吴疤子手臂上时,商队的人马、货物已经全体上船在河中心等了快半个时辰。
——船到河心时吴疤子发过话:“老少兄弟,过路君子是走是留,等起河神老爷发话喽——”一嗓子撩过撑船的排帮汉子便纷纷住了篙,掀开毡布露出了钉在船底上的十几个木楔。原来这船底是凿了洞的,全靠木楔子塞住不曾漏水,若天坑上田伏秋输了,木楔子一拔,排帮汉子个个下水是条龙自会游回岸去,商队却连人带货势必与船一同沉下水底。
汪兆丰便觉得刚透气的后脊背又是一片沾湿汗滚滚。
提心吊胆等到了鹞鹰飞来,吴疤子取出羊皮卷,瞄过一眼便阴恻恻笑,直笑得船上的商队众人一个个变了颜色,才手一抬:“河神老爷嫌孤单,想请过路君子水底龙宫做回客,请帖发来头一道喽。”
几条汉子立即动手拔木楔,河水登时涌入船舱,一时间商队上下人仰马惊,惊呼一片!
汪兆丰死死攀了船舷已经面无人色:“老少兄弟,老少兄弟,莫动手,莫动手啊……”
吴疤子却慢悠悠一脸笑:“过路君子放稳心,河神老爷催客的二道帖子还没到,排帮兄弟可不敢请错了河神爷的客。”
果然,船头船尾还只各拔了两根细木楔出来,几根更粗的还塞在原处,那河水涌入得也就并不算快,商队众人赶紧地找了各样瓢盆,一时找不到的便用双手,只恨手脚慢地往船外舀水,众人一齐动手,竟也与河水涌入的速度打了个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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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坑赌命(7)
林湘君便问吴疤子:“这位大哥,能不能问一句,田伏秋怎么样了?”
吴疤子摊开那张羊皮卷递到她面前——羊皮卷上画的是一把黑叉叉,一边叉脚却是鲜红:“告诉你也好让你等下死个清白:叉脚红一边,姓田的输了这一阵,还伤了一条腿,下一阵五丈天坑过独木,只好看他单脚跳起过喽。”
四下里排帮帮众便是一阵笑,笑得汪兆丰眼前一黑:“这个田伏秋,跟人赌什么鬼命嘛?这下好,他自己赌不赢倒霉送命不算,连累我们也得把命送在这里……”
刚抱怨到一半,猛看见林湘君脸如严霜一双眼睛瞪住了自己,也就赶紧收住了埋怨。
谁也不曾想到,田伏秋还能捡条命。
从刀梯上跌下来的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晓得,他这一世人活到岸了,却不料人在半空,一只手猛然拉住了他,他借力才一把抱住了梯柱。
悬在半空田伏秋自己都惊呆了——救他一命的,居然是身边的麻大拐子。
“田老板,当心啊。”麻大拐子笑得还蛮亲热。
然后他才不紧不慢登了梯顶——反正田伏秋抱起梯柱已然动弹不得,他再慢也赢定了。
等他举了“麻”字旗,梯玛宣告了“第二场,排帮胜——”排帮上下已经是欢呼一片。
——一胜一负看似打平,但田伏秋新伤一只脚,排帮显然占了赢面。
而且伤得还蛮重——刀上那一滑田伏秋正好全身力量都在这只脚上,这一刀深可见骨血出如喷,人扶回来已经站不稳只能坐地上,穗穗同五叔手忙脚乱包扎了好几层血都止不住。
一边裹伤穗穗一边已经是满脸泪。
太爷心里也凉:“伏秋,明明看你上得稳稳的,怎么突然就……这不应该啊!”
田伏秋只低声讲了一句:“刀上有名堂。”
——自己的脚踩的刀,他自己当然清白。
果然,给他包伤口的五叔摸到了田伏秋左脚裤管上一块污渍,手一搓滑腻腻便惊出了声:“是油!”
“难怪田大叔站不稳,肯定是他们验刀的时候动了手脚!”耀武腾地跳起来就扯了手枪,“他娘的,找他们算账去!”
“耀武!”太爷赶紧喝住他,“拿贼拿赃!当时你没拿得他住,现在讲人家搞名堂,人家会认吗?”
——也是,当初自家验过刀没发现名堂,如今比都比完了,这么多双眼睛看起的,打脱牙齿也只能往肚子里咽了。
真正该担心的是接下来,还有第三场过天坑,田伏秋一只脚伤成这般,人都站不起了还如何上得天桥?
那一刻,所有的人就都没了主意——天坑赌命又不能因伤喊停,只要还有一口气,明知是个死也打不得退堂鼓啊。
到底还是太爷老稳,略一思索开了口:“我看也不怕:第三场过天坑要分先后,按规矩,他排帮是约战,我们是应战,该他排帮先过,他麻大拐子拐起一条腿,五丈的天桥他死活过不去!只要他不过,就算我们赢,伏秋也不必再上天坑。”
一番话这才稳了众人的阵脚,大家眼里又不禁生起了一线希望。
果然便见梯玛又举了长幡:“第三场:双枪六响过天坑。约战在先,应战在后,排帮好汉请出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