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即将进入威据城辖境时,看到大道上有关卡。驻守关卡的军士只是进行普通的检查,虎娃未必会遇到什么麻烦,但谨慎起见,他提前就避开了,从一处荒凉险峻的山野中绕行。当他登上一座峭壁,在生长着很多灌木的高崖间悄然隐匿身形,静静地望着走来的方向。
虽然这一路都没有察觉任何异常,但虎娃依然很谨慎,想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追踪。在连通各村寨的道路上行走时,虎娃也不好判断那些陌生人是在跟踪自己、还是恰好走在了同一条路上,但他并没有被人盯梢的感觉。
尽管如此,虎娃还是很小心,因为有很多种追踪办法,是不需要直接跟在人后面盯着的。他如今已经来到无人的荒野,假如恰好也有另一个人从大道上拐进了这片荒野,走的也是这个方向,那恐怕就不是巧合了。
虎娃选择的这个地方视野很好,他隐藏得也很好,一动不动地待了三天三夜,来处的山野中并没有人经过、只有鸟兽的行迹。虎娃终于站起身来接着前行,看来自己有些小心过度了,但谨慎些总没有坏处,毕竟前方就是威据城的辖境,而众兽山道场就在威据城一带。
……
虎娃并不是过分小心了,假如没有另一件事的发生,他一定能够察觉有人在暗中追踪他,而且还在沿途留下了标记。
就在虎娃埋伏于高崖的岩缝间一天后,隔着另一道山梁,远方他看不见的密林幽谷中,有一名中年男子悄然走来,他随身带着绳索和截短的梭枪,腰间还别着一把短刀,背着一个竹篓,就像是附近一带进山采药顺便打些猎物的乡民。
他进入荒野无人之处,竹篓里突然探出来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紧接着一头小兽跳到了此人的肩上。此兽从头到尾有一尺多长,蓬松的尾巴差不多与身长相等,乍看上去像一只大松鼠,再仔细看是一只比较少见的花貂。
接近威据城一带,当地的民风自有特点,比如喜欢佩戴兽牙饰物,还会豢养各种兽类,这多少是受到众兽山的影响。很多兽类并不仅是养着玩的,可以有很多用处,其中有很多是直接从众兽山买来的、已驯养好的兽类。
像这样的花貂嗅觉很灵敏,且对温度和湿度的变化感觉也很敏锐,它的体型细长还能钻洞、爬树、攀登崖壁,是采药的好帮手。那中年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小把东西喂了花貂几口,花貂跳到地上向前跑去。
如果虎娃能看见,便会发现这只花貂是在追踪自己的行迹。这中年男子没有直接盯梢虎娃,而是用豢养的一只小灵兽来追踪,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花貂也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为何不敢再前行。只见前方的林中站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灰色的布袍,斜背着一柄长剑,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无形中的剑意锋芒弥漫,令人连肌肤都隐约有一种被割裂般的刺痛感。
男子打了个冷战,已悄无声息地向后退,似乎想趁着那人未回头时赶紧溜走。不料前方那人已转过身来道:“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何要走呢?”看其形容面目,赫然就是武夫丘上的二长老,大名不详,当年的小名叫石娃子。
中年男子赶紧躬身道:“前,前辈,请问您是何人?……我只是附近的乡民,跑来采点山货的,您为何要拦住我的去路?”
二长老冷笑道:“我没有挡住你的路,只是站在这里。你若心中没鬼,走你自己的便是了,为何看见我就想溜?”
中年男子强自镇定道:“这荒山野岭的,突然看见一个人身携利剑,我当然有点害怕。”
二长老摇头道:“若是进山采药的乡民,就算害怕,也不会开口便叫我前辈。……你别装了,我已经跟了你一个多月了,你在沿途做的那些记号,我也全部帮你抹掉了。我一直想看看,你会和什么人联系、还有哪些同伙,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想必是没到地方,你还没来得及通知同伙,但我老人家很忙,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你追踪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就在这里休息吧,哪儿也别去了。你是众兽山弟子吧?我武夫丘并无开罪之处,若曾有所冲突,是非亦很分明,岂能容你这样暗中图谋?”(未完待续。。)
008、送一程(下)
二长老说话时一直背着双手,但背后的长剑已自行出鞘。中年男子惊恐地后退,因为二长老已发来一道神念,告诉了他自己是谁、一路都看见了什么。
这男子是众兽山传人,也是被帛室国派到巴室国的密探,在如今的形势下,各国之间都有密探渗透,而此人无疑是最出色的那一类。少务归国时恰好经过了他所潜伏的地方,他在暗中窥探时发现了虎娃离去的行踪,认出了他是曾与少务同车行游的彭铿氏大人,于是便一路跟随至此。
他追踪虎娃,却不知道自己也被武夫丘二长老暗中盯上了。不知为何,已告辞离去的二长老并未返回武夫丘,反而出现在了这里。脾气一向耿直火爆的二长老,难得这么有耐心,不紧不慢地跟了一个月,顺手抹掉了他一路留下的暗记。
眼看前方已到威据城,这个地方又很适合动手,二长老便干脆现身了。那名众兽山弟子惊惶地叫道:“前辈,我只是追踪而已,什么事都没做,你不可滥杀……”
他的话音到此便戛然而止,迎面有一道凌厉的剑光劈下,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焰,没有血肉横飞场景,那剑意锋芒已经将他分解为无数的碎片,就似从世上消失了一般。
二长老冷冷地似是自言自语道:“百川城之会后,众兽山长老扶余找到帛君,请帛君命巴室国中所有的密探关注小路的行踪,此事我已知晓,还会放过你吗?”然后又低头看着地上那瑟瑟发抖的花貂道:“你这头小兽,鼻子倒很灵啊,都快赶上汪汪了!我若把你也斩了,难免让人议论我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滥杀无辜什么的。算了吧,就将你带到远处放生。”
说着话二长老伸手提起那只花貂,御剑缓缓飞去。他暗中跟着虎娃已有很长时间了。确定只有这名中年男子发现了虎娃的踪迹,这才出手除掉此人离去。众兽山如今的情况,武夫丘多少也了解,宗主琮余闭关欲突破七境修为,短时间内不可能露面,其他的众兽山弟子没人是虎娃的对手。
只要虎娃不暴露行迹、被人结阵围住,或者吃错药了主动去攻打对方的宗门道场,就不会有太大危险,遇敌至少也能脱身自保,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剑煞所赐的剑符。二长老护送虎娃至此时间已经够久了。弟子于世间行游,终究还是要靠自己,尊长也不能永远守护。
不知又过了多久,高处的虚空中出现了一道小小的细缝,就似莫名的裂隙,细缝张开竟然是一只眼睛。这场景好生诡异,空中就是这么一只眼睛而已。
就听善吒妖王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好险啊,差点就被他发现了。哼!我倒不是怕他,就是犯不着无缘无故和武夫丘结仇。……但他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已经发现我了,自忖不是对手才离开的吗,却拐弯抹角地来警告我?
算了,反正武夫丘也没得罪过我。我也不想趟这个浑水惹祸上身,白煞让我关注这彭铿氏的行踪,去众兽山打声招呼,不小心看见了那娃子。总不算得罪人吧?我告诉众兽山一声便回去,至于他们爱怎样,不关我的事。”
以善吒妖王的化境修为。倒还不至于怕六境九转修为的二长老,但他忌惮二长老手中的武夫神剑,更忌惮二长老身后的武夫丘,所以看见方才那一幕并没有露面。
……
虎娃对身后发生的事浑身未觉,他虽不知已被人跟踪,但也尽量小心地做出了防备。在高崖上的隐秘处定坐了三日,见无任何事情发生,便起身继续前行。他没有进入威据城,因为城廓里难免人多眼杂,只在城廓外的村寨集市中穿过。
这里有很多人家都豢养各种兽类,并驱使它们干耕田、拉车一类的活,有的小兽则是供人嬉戏为乐的。虎娃觉得有些奇怪,他自幼生活在蛮荒,清楚很多野兽是普通人很难驯化的,至少在一代或几代之内办不到,可此地居然有人豢养大狗熊看门,看上去挺吓人的。
能够豢养与驱使这种猛兽的人家,在当地往往非富即贵,虎娃也特意打听到,原来那黑熊是从众兽山买来的。众兽山弟子捕捉幼兽从小养大,并以特殊的手法训练,使它们不再随意伤人、并能听从主人简单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