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爷连想都没想就摇头:“没有。”
洪三跺脚道:“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再回答我啊?”
拐爷道:“你要找人,却又要不登报,不惊动青帮,不动用英法租界巡捕,那除非……那个人愿意帮你。”
洪三眼睛一闪:“那个人?哪个人?”
拐爷道:“这个人如果真愿意帮你的忙,应该很快就会有一爷的消息,但问题是这个人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愿意帮忙的人,没条件;不愿意帮的人,刀架在脖子上也没用。谁也不能逆着她的性子来。所以我觉得,你找她也没用,她是不会帮你的……”
洪三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在哪?我马上就去找他,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啊?”
拐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洪三,摇头道:“她在的那个地方,你现在去,恐怕不合适啊……”洪三就差给拐爷跪下了,哀求道:“拐爷,我求求你了,都什么时候了,你说话不要再拐弯抹角地行不行啊?”
拐爷“呵呵”一笑:“你说上海滩什么地方的消息最灵通?”
洪三一愣:“赌坊?茶楼?”这个问题他倒还真没想过,毕竟他过去都不是靠打听消息吃饭的。
拐爷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摇头道:“要说消息灵通,赌坊不比茶楼,但茶楼又不比青楼,真话假话比不过情话,东风西风比不过枕边风。我说的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掌管着上海滩所有的黄业,可谓名副其实的花国总统。上至长三幺二,下到站街的窑姐野鸡,都被此人掌控。而各种‘铜嘴茶壶’跑堂的龟公、老鸨无疑都是最好的消息来源。所以此人在上海拥有最强大的消息网,别说我们,就连永鑫公司、八股党,各路党派、北洋军都没少找过此人,但此人一视同仁,想给面子就给,不想给面子天王老子也不行。”
洪三没想到上海居然还有这样的人,一时听得有些傻眼,惊讶地问道:“这么有个性?我倒想会她一会,说了半天此人到底是谁啊?”
拐爷笑道:“乞丐,教头,纳三少;车夫,师爷,小阿俏;上海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子,人称‘大阿姐’的小阿俏!”
洪三又惊又喜:“不就是凤鸣楼的那个老板吗?我去凤鸣楼找她不就行了?”
拐爷道:“找她白天要去凤鸣楼,晚上就要去龙享居啦!”
洪三坏笑道:“龙享居?公共租界里那家最好的窑子?哈哈,那地方我熟。”说着,起身就要走。
拐爷一把拉住洪三:“那一带龙蛇混杂,你又是去找大阿姐的,我建议你找个功夫好的人陪你一起,小心有去无回。”
“收到!”洪三点点头,一往直前地去了。
出门后,洪三先是去法租界巡捕房拉上沈达。这才一同坐上黄包车,赶往公共租界那条最有名的烟花巷。沈达起先以为洪三是拉自己喝酒,便没问去哪。路上询问之下,才知道是要去找小阿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下车后,两人并肩走入烟花巷中。
虽然是夜晚,但巷子里却被各色花灯朗照通明,亮得如同白昼一般。巷子两侧青楼林立,书寓遍地。粉妆玉砌的楼阁亭台间,数不清多少花枝招展的美貌女子穿梭其中。
这些女子或搔首弄姿、或故作优雅,各自施展浑身解数,吸引来往客人的注意。香肩之下,也不知枉费了多少温柔怀抱;香榻之上,更不知俘获了多少英雄豪杰。
两人置身其间,左右有看不完的粉面桃腮似百花盛开般争奇斗艳。信步其中,只觉一阵阵香风扑面、只听一声声莺啼燕语、只见一点点红唇幽幽……
刚走了几十步,洪三就已经被满街美女的场面吸引住了。众女不断向洪三抛着媚眼,有的甚至还上来生拉硬拽。洪三觉得有点招架不住,连忙以沈达为屏障躲避众女的拉扯。沈达目不斜视地走着,身如泰山,脸似冰冻,对周边女子的搭话勾引一概置若罔闻。
洪三啧啧地道:“难怪拐爷说我不适合现在来……”扭头看了看沈达:“大哥你也是正值壮年,血气方刚,还顶得住么?”沈达面无表情地看了洪三一眼,淡然道:“到底去哪儿找人?”
洪三惊叹于沈达的定力,拜服道:“这么淡定?高手就是高手,小弟佩服啊!”二人正说着,一位从书寓中走出的女子一把拦下了沈达:“这位客官,我与你一见如故,长夜漫漫,不如进我书寓小叙可好?”
书寓可以说是上海滩最高级别的欢场女子。能成为书寓的女子不仅要外貌出色,还要精擅吹拉弹唱等技艺,其地位俨然在价格最高的长三之上。虽然明面上书寓女子卖艺不卖身,但有些书寓在暗地里高价委身于人也是常有的事。
沈达把姑娘拉着自己的手轻轻拿下来:“不打扰了,姑娘,我们是来找人的。”那姑娘脸色一酸,忽又笑靥如花,腻道:“哪位姑娘这么好命啊?可比得上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