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猜想其实不错,千里之外的中州南郡的一个小村庄中,还真有一人与他在同一时刻发出了相类似的星夜遐思。如果老者得知的话,依着他的性子,八成会乘风驾云,拍着大腿,哼着歌,兴奋至极,驱驰前往,引以为忘年之交。
不过有一点,老者却是错了。那所谓的有缘人非但不是吃饱了撑了没事干,反而是饥肠辘辘,饿得半死不活。
“啊呀!”
当徐胜醒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张大脸凑近。他大叫一声,慌忙之中从大青石上滚落,呻吟两句之后,定睛观瞧,正是熟人。
“李,李叔”徐胜连忙翻身站起,讪讪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我说胜子,怎么回事呀?有家不回,怎么跑到石头上睡觉了?”
“那个”徐胜捏了捏鼻子,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昨天夜里星星不错,我外出观赏,没想到走到这里浑身乏累,我就坐在石头上休息了会儿,一来二去的就睡着了。嗯,没错,就是这样。”
“你这孩子”李大叔笑了笑,不置可否,回头看了看院子,在那有一道炊烟升起。
“胜子还没吃饭呢吧?来我家将就两口吧。”李大叔随口询问道,听上去不像邀请,更像是客套。
“行啊,可以,咱赶紧走吧。”徐胜的反应比较激烈,着实让老李有些诧异。
“那那走吧。”李大叔有点无语,还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人。
待两人回到了老李家,饭刚做好。正所谓:来的早不如来得巧。徐胜暗自窃喜,表面却是异常淡定。
“老婆子”李大叔一推开门便扯着嗓子嚷嚷:“胜子来家了,多打一碗饭吧。”
“唉”厨房里有人应承着。
不多时早饭上桌,实在简单,烙饼稀饭,连个咸菜就没有。可是徐胜看在眼里,就跟见了山珍海味,鲍鱼燕窝似的。
“胜子啊,不知道你要来家吃饭,连个菜都没预备,真是不好意思。”李大娘笑着,反倒让徐胜有些害羞。
“没事,这挺好的,只要是大娘做的我都爱吃。”徐胜笑着说道,伸手就抓向了烙饼。
“嗯!?”李大娘明显一愣神,心想:徐胜这小子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哎呀!”不经意间徐胜大叫一声,继而捂着手指,一脸窘迫。
“咋了?”
“烫。”徐胜的声音不咋大,听上去很是难为情。
“烫你就慢点吃。”李大叔看着徐胜说:“又没有人跟你抢,急个啥?”
“不急,不急”徐胜吹了吹手指头,巴不得寻个地缝。
既然烙饼吃不了了,那就喝粥吧。说实话,人对于水的需求始终是甚于食物的。
可惜手一碰,徐胜就明白了,这粥也是喝不得的,同样太烫。
这可真是恼人。打个庸俗而又不太恰当的比方,这就好比一个半大小子夜里忽然有些焦躁,幻想着能来个美人。其实也就是想想,没料到还真来了一个,那个激动呀,衣服都脱干净了,那女的忽然来了一句:“那啥,我日子不对,再等两天吧。”
憋屈死人。
那能怎么办?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等着呗。
好一会儿,徐胜有一搭没一搭跟李家老两口聊着天,说的都是些老词,无非是劝他租个几亩田,放下书册,好好干活,好赖养活自己。一来是饿,二来也是心烦,徐胜只是嗯嗯啊啊,言不由衷的应答着。
约莫差不多了,徐胜端起了粥碗,看着嫩白嫩白的颗颗米粒,竟然有些激动。
“徐胜不好了,你哥回来了”就在此时,一道长音忽然响起,在村中回荡。
“啪”
碗碎了,粥洒了一地。
当徐胜急急忙忙的赶回家时,他那个比他高了整整一头的大哥正倚在门口,没心没肺地大笑着。样子没变,倒是黑了不少。
“老弟”徐猖的声音很爽朗,并不很大的年纪嗓音却异常苍凉。
“哥”徐胜应承着,声音不大,但任谁都听得出他情绪波动可不小。
五年,整整五年。自从父母辞世后,哥俩就没见过面。就算那次徐猖从牢里放出来,他也没回家瞅上一眼。徐胜认为他哥早就将他忘了,或者已然不将他看作兄弟。
“对不住了”徐猖看着徐胜,仍旧笑着,“这些年苦了你了”
“唉——”
长叹一声,徐胜一时无言,心中百味杂陈,半晌后方才开口:“回屋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