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中年男子,大约三十出头,最多不过四十岁。他身量合中,体态健壮,两眉如刀,双目炯炯;虽不高大,但是背脊挺直,给人以山岳之感。
看见老头儿恭恭敬敬地站在这男子身后,不消多说,徐胜也明白,此人就是“六爷”。
许家尚武啊!徐胜心中盘算。
按理来说,世家大族多以耕种为本、读书为务、经商为辅,极少有人习武。但这位“六爷”一看就不是读书人,身上也没有多少商人气质,反倒是一幅赳赳武夫的派头。
他手臂上的纹身图案,腰间的精钢佩刀,无一不是佐证。
一般而言,休说高门大族,便是一般人家也不大可能找一个武人来接客,不合情理。
况且徐胜脑子运转飞快,在他的记忆中还真没有听说过许家出过什么才子、进士之类的,所有鼎鼎大名者,无一不是江湖名号。
一个抑文兴武的世家,真真少见。
不过,徐胜转念一想,倒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许家以财闻天下,以富甲南都。想从许家手里夺食吃的,必然不在少数,若是没有武力保障,许家的利益必然会被抢去不少。
可是再多的武人和江湖势力也不如官府好使呀,若家中有人做官岂非更有保障?
徐胜仍有困惑,倒也不去深思,以后在这儿的日子长了去了,再者好奇心太盛也未必是好事。
“贵客远来,有失远迎,实在抱歉,见谅,见谅。”六爷抱拳说道,声如洪钟,用的果然不是文人礼节。
“哪里,哪里,阁下事务繁忙,劳心甚重,倒是在下叨扰了。”徐胜亦是抱拳,生平头一次,觉得有些别扭。
两人客套了一会儿,说的尽是些没有半点营养的场面话,虽然听上去很是无趣,但是仔细想想还是很有必要的。
毕竟两人并不熟识,总要找个由头聊上几句,略做了解,互相试探,然后再切入正题。这样总不会太过突兀,让人好接受些。
所谓礼节大抵如此,缓人尴尬,使人心宽,也予己方便。
“不知先生此番来我许家有什么指教?”
扯了半天终于谈到正事了,六爷眼巴巴地瞅着徐胜,让他有些不自在。
“愿使许门松更茂。”徐胜淡淡开口,神色郑重。
“哈哈哈”六爷先是一愣,然后理解了徐胜的话中之意,不由开怀大笑。
所谓“松更茂”表意自不必多说,更深一层的意思是“许门更加兴旺”。徐胜的言外之意是他想助许家更进一步,更加昌隆。
他抖了个机灵,一句话不仅让六爷心情舒畅,也没有刻意放低自己的身份,显得不卑不亢。
“好,先生既然有如此想法,许家必定竭力相助。”六爷面露笑容,而后略一思索,轻声道:“但不知先生有何长项?”
“这个”徐胜被难住了,仔细一想,自己好像并没有什么特长,除了读过几年书,会写些陈腐之词外,可以说一无是处。于是乎,一时之间,他直觉困窘,只有难堪。
“先生!?”看到徐胜好似愣住,六爷好生提醒。
“除却诗书无所长。”徐胜的声音不大,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是心虚了,但在听在六爷耳中,却是另一番感觉了。
这个人对自己的才华很自信,八成是个了不得的人才。
“敢问先生功名几何?”六爷客客气气地问道,神色也比之前更敬重了几分。
“没有”
“什么?”六爷觉得觉得可能听错了,又问一了遍。
“没有”徐胜含混开口,声音细若蚊蝇,不过六爷习武之人,凝神去听,倒是清清楚楚。
“这个嗯”这一回轮到六爷
为难了。他原先想着,但凡徐胜有个功名,不说多,就是个举人,他也要保举徐胜做个许家的上等文卿,专门拟定对外的辞呈。
可是,怎想到徐胜竟然连功名都没有,别说举人,连个秀才都不是。一个没有功名的人,就算再有才学,也断然无法得到许家长辈的认可。
六爷觉得有些头疼,许家并非书香门第,对于文人的需求本来就不大,更何况是没有功名的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功名的文人其实算不得文人。
当然,许家也不是没有其他的位置空缺,只是许家世规,凡是拿着“客令”的都是许家的贵客,不能以仆从待之,必须要依其长项安排,使之能尽其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