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成连称不敢,举起了面前酒杯。
一杯仰干之后,项成接着便道:“打听出来了,还是老六找上了他那在巡抚府掌灶的朋友,才得知那人姓申,叫申一笑,是巡抚府新到任的总管。”
“总管?”李俊诧声说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巡抚府的,原来的柳老头儿呢?”
项成道:“据老六的那个朋友说,这位新总管申一笑,是在七天前刚进巡抚府的,那个柳老头儿被刘天和解职辞退了。”
李俊道:“柳老头儿不是办事很得力的么,怎会被解职辞退了?”
项成摇头说道:“这连老六那个朋友也不知道!”
李俊皱着眉锋转望朱汉民。
朱汉民淡然一笑道:“他总该是个总管,不然谁敢把巡抚府的家俱摆设往外搬?”
聂小倩道:“好好地辞退了一个办事得力的人,把一个灭清教的人弄进府中去充当总管,恐怕此中大有文章!”
李俊道:“夫人说得是,您看要不要……”
聂小倩摇头说道:“谢谢,不必了,一方面我不愿打草惊蛇,另一方面汉民这趟南返,尽可能还希望能跟灭清教协手合作,免得自己人之间引起干戈,让满虏坐收渔人之利,再说,这一路之上,他们以礼待我母子,固然他们的用心难测,但表面上总看不出恶意,所以我们暂时不便动他!”
李俊与项成对望一眼,李俊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聂小倩笑道:“彼此一家人,没有什么顾忌的,李舵主有话请只管说。”
李俊脸上微红,犹豫了一下,说道:“李俊遵命,也请夫人恕李俊斗胆,只怕夫人与少侠还不知道灭清教对付诸大门派及各帮会的手法?”
聂小倩道:“江南有人士上京告急,我母子略略有个耳闻!”
李俊双眉微扬,有点悲愤地道:“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少林寺有五名三代弟子被割了头,本帮登封分舵也有两名弟子被斩去四肢挖了心,因此,我不敢以为他们有合作的诚意,倘有,他们不该以这种狠毒、残酷,令人发指的手段对付忠义之士。”
朱汉民变色说道:“怎么,李舵主,丐帮也有弟子惨遭杀害?”
李俊悲愤笑道:“何止丐帮,武林中各门派,各帮会,只要是忠于先朝,无一能够例外,全都有了伤亡,只不过有的帮会不愿把这种事张扬出来罢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少侠令谕来到,大家未敢轻举妄动,如今夫人打算跟他们谈合作,我以为不但难有丝毫收获,而且只怕会令各帮各派失望!”
朱汉民轩了轩眉,没说话。
聂小倩却开口说道:“贵帮登封分舵可曾将这件事报了贵帮总舵?”
李俊道:“如此大事登封分舵焉敢隐瞒不报?”
聂小倩道:“但不知贵帮总舵的指示如何?”
李俊道:“敝帮主已经动用青竹杖请出了五位长老,率领总舵八英、十二俊二十位高手赶往登封处理此理!”
聂小倩眉锋一皱,道:“他们已经到了登封么?”
李俊道:“已在途中,不日即可抵达。”
聂小倩沉吟了一下,道:“各帮弟子惨遭杀害,各帮各会的悲愤,那是在所难免,无论怎么做,那也无可厚非,可是李舵主要知道汉民的立场,他继承了夏大侠的衣钵,是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的当然领袖,他身系大汉民族之安危盛衰,他不能在满虏未逐,公仇私恨未报之前,先在自己人之间启动干戈的,让自己人杀自己人,让满清朝廷隔岸观火,坐山看虎斗,最后来横扫残局……”
李俊道:“夫人,这干戈不是咱们引起的。”
聂小倩含笑说道:“那有什么分别,到头来受害的仍是我大汉民族。”
李俊默然不语。
聂小倩又道:“我也明白,跟他们谈合作,似乎很难,但为大局设想,便是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的,我也知道灭清教无端杀害各门派各帮会弟子,这是仇,但我试问,公仇在先,还是私仇在先?倘能晓以大义,谋得并肩携手,精诚合作,共襄义举,驱满虏于山海之外,匡复我莽莽神州,大好河山,我以为那被杀害的各门派、各帮会弟子,也就死得瞑目,更会含笑九泉,额手称庆了,李舵主以为然否?”
李俊红着脸,羞愧地道:“多谢夫人当头棒喝,退我冥顽,但夫人该知道,各门派、各帮会之中,单一个开封分舵明白是没有用的!”
聂小倩嫣然笑道:“谢谢李舵主提醒,这个我知道,贵帮五位长老,及各门派掌教、各帮会领袖面前届时我自有说辞!”
李俊没有再说,项成却突然说道:“少侠,我还有一个消息禀报!”
朱汉民“哦”了一声,说道:“项大哥还有什么消息,请说!”
“不敢当!”项成欠身说道:“敝分舵顷接北京分舵郝舵主飞鸽传书,要各分舵转告少侠,那位御林军的统带,爵封嘉义公的福康安,已经带着大内侍卫中的精锐出京南下,不知意图,请少侠多多小心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