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听之余,聂小倩脸色连变,朱汉民把话说完,她立即皱起了眉锋,沉吟有顷,始道:“民儿,那申一笑是刘天和的大舅子一事,可能不假,但他当着你的面出卖你,这事似乎并不单纯!”
朱汉民道:“那么,娘以为……”
聂小倩道:“固然,这是一着颇为歹毒的借刀杀人之计,但若非上面指使授命,我不以为他敢这么做!”
朱汉民道:“可是他的话天衣无缝,令人找不出丝毫破绽!”
聂小倩道:“这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令人难窥真假!”
朱汉民扬眉说道:“娘,照这样看,咱们还能跟它合作么?”
聂小倩摇头笑道:“那不要紧,为顾全大局,是要做诸多忍耐的!”
朱汉民道:“他们灭清教竟出卖了民儿,这还能谈合作么?”
聂小倩道:“民儿,咱们该往好处想,只要是杀满虏,谁杀都一样,咱们为什么不把申一笑此举当作一种借刀杀人之计呢,在合作之前,是要避免猜忌、仇恨的,否则纵然将来能够合作,那也不会很愉快的。”
朱汉民道:“可是,娘,您明明知道那绝不是那么单纯,您知道,福康安的人个个知道民儿所学,要真有那么个人,他绝不敢单独贪功的,必然是飞报福康安纠众而来,那么……”
“民儿!”聂小倩截口说道:“娘也知道那绝不单纯,可是咱们一方面要往好处想,另一方面还自然也要提高警惕,以防万一,娘并不是要你马上跟他们合作,懂么……”
朱汉民点头说道:“娘,民儿省得,娘以为那刘天和……”
聂小倩道:“他有可能并不知情,灭清教想打入他身边潜伏,利用他、谋算他,更从他那儿获得机密,这是可信的,你想想看,他是满清朝廷的命官,官也不小,他为了他的前程、身家、性命,他绝不敢知情不报,甚至于窝藏叛逆的!”
朱汉民道:“可是娘要知道,刘天和是个汉人。”
聂小倩道:“是的,他是个汉人,假如他真是知情不报,窝藏所谓叛逆,那是他还有一点血性,还有一点良知,咱们只能认为这是个好现象,也该认为这是灭清教的神通广大,而不该有别的想法。”
朱汉民道:“这个民儿知道,可是,娘,倘若灭清教果然有意出卖民儿,危藏祸心,暗藏阴谋,挂羊头卖狗肉,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聂小倩脸色变了一变,点头说道:“这是当然,不过,民儿,娘以为那似乎不可能,倘若灭清教挂的是羊头,卖的是狗肉,它必然是处心积虑,想尽办法地要一网打尽所有先朝忠义遗民,既如此,它大可以温和的方式,假意争取有热血,知大义的武林豪雄,然后再逐个擒杀之,岂会用那强横霸道的手法激起各门派的反感与仇恨?”
朱汉民呆了一呆,道:“也许他们真的志在反清复明,只是那动机不够纯正,与邬飞燕那班人一般地别具用心,不许再有第二个反清复明的组织存在!”
聂小倩道:“这个也待进—步查证,不过,那刘天和是不是知情不报,包庇灭清教的人,并不难知道!”
朱汉民愕然说道:“怎么,娘?”
聂小倩笑了笑,道:“你不是已经告诉了刘天和,他那位大舅子是叛逆了么!那只须看看他以后对申一笑态度如何,便不难知道了。”
朱汉民摇头笑道:“娘,申一笑自不会承认,而那刘天和又不敢惹他的小老婆!”
聂小倩道:“有些争死不承认是不行的,刘天和固然不敢招惹他那小老婆,但那是他不知道,一旦知道了这一件事之后,我不信他会把他的小老婆看得比他的前程、身家性命还重要!”
朱汉民沉吟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适时,一阵砰砰然敲门声起自中州客栈前院的大门。
朱汉民皱眉说道:“这是谁?这么晚了,这么个敲门法……”
只听前院中有人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我!”大门外有人应道:“找人的,你们这儿不是住着位朱相公么?”
朱汉民为之一怔,飞快地与聂小倩交换一瞥,站了起来。
随听—阵开门声后,步履响动,直趋后院。
“喂,喂,这位爷,你慢点儿,让我先看看朱相公睡了没有?”
是店伙的话声。
只听另一个话声说道:“还没睡,房里还亮着灯呢!”
说话间,步履声更近了。
聂小倩向朱汉民点了点头,朱汉民伸手拉开房门,走了出来,只见一个黑衣汉子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木盒到了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