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那么大,她坐在那里显得小小的,像小动物一样警惕地打量陌生环境。
冷淡且极简的装修风格,只有一个卧室,和书房,其他的空间都是被打通过的,形成了巨大宽阔的客厅,带一个阳台,没有封窗,自然风刮的窗帘摇曳摆坠。
她一遍遍看着,视线扫过每一处家具,每一处摆件,这就是他的家,他一个人的家,没有一切江家的痕迹,他的未来乃至余生都会在这里度过。
她是什么心情呢。
郁结,一个男人,搬出父母的房子多么合乎常理,正常的不足以道。
心涩,她的哥哥,离开了他们从小到大的家,也离开了她的世界,独独她不知道。
她不能阻止,连发脾气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她厚着脸要来这里,要记住江家到这里的路线,要知道他的住处,要知道他的楼层,可有什么用呢,他不欢迎她,因为他就是因为自己才搬出去。
她为自己的可笑苍白了脸。
她盯着自己的白色鞋尖,苦涩蔓延在她心口,这里甚至没有一双能给她穿得拖鞋。
这一刻,她真切地,千真万确地感觉到,她被言汜永远彻底地丢弃了。
离开吧,言蓁,她在心底劝着自己。
可是她受着伤,连转身离开的能力也没有。
回到南市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他不曾出现的每一天,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行为似乎都在提醒她,他还是那样的言汜,冷漠凌迟她的言汜,抛弃她的言汜……
五脏六腑疼得就像被刀缴,心脏被剜出血淋淋的窟窿,她抬起头,言汜始终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她扯唇笑了一下,那笑太过苍白无力,男人心紧紧瑟缩了一瞬,下一秒,只听见她无比冰冷的开口——
“江言汜,我恨你。”
那一刻所有的恨意裹挟着她瞬间说出这句话。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停滞了。
他浑身冰冷,麻木已久的心有了深深的刺痛感,却说不出任何话。
捏着杯壁的手指一寸寸收紧,就那么僵滞在原地。
言蓁整个身子何尝不在僵硬,嘴里铁锈味升起,心脏宛如有一把钝刀缓缓在磨,疼得她支撑不住自己,然后她慢慢地弓起背脊,脸埋在膝盖,慢慢地发出一种细微的哭声。那是隐忍绝望的哀号,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像是失去了母亲的小兽,彷徨无助。
她有多爱他从前极致的好,就有多恨他现在极致的无情。
这天傍晚,夜幕降临,黑黑的乌云已经匍匐在天边,垂重感压的人透不过气,难过绝望的言蓁在悲嘁痛哭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疲倦昏昏地睡去了。
言汜始终沉默站在一旁,低眸凝在她因为缺氧而憋红的面孔上,低声叹出一口气,她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