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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门被她用力地往外拉扯,铁门的力量足以使她体重的三倍,缓慢地移动,下一秒董扬佑双手扯力,很快吱呀的声音响起来,又哐当一下抵着地面上的凹槽,又破又重的锁扣上去。
黄瓜大棚大到在里面十分钟都绕不完,但黄瓜便宜,一斤卖出去才一块钱,也只是贴补家用,孙珠胜爷爷在外面工地搬砖,一个月三千多,父母在外地打工,一年下来这个家能积攒个十万已经是不错的,更不要说日常的花销。
董扬佑骑着电瓶车跟在后面,他已经完全融入这个地方,小学独自一人回到母亲的家乡,再到现在步入高中,短短几年变化大到别人都认不出来他。
“奶奶,他吃不惯我们这里的,你不用给他弄。”孙珠胜自己拿着卷饼在手上咬着,一点儿不在乎香味是不是飘进董扬佑鼻子里,料定他吃不惯硬邦邦的东西,所以压根就没想过真的给他。
黑色铁锅,煎饼放在上面,旁边一个煤气灶开着火,切成丝的胡萝卜、娃娃菜,切成条的韭菜和粉条炒得烂乎乎,放在煎饼上四周包起来,又翻转继续烙。
董扬佑手比孙珠胜还要快,被抢的人不高兴问:“你不是不喜欢吗?”
“现在喜欢了。”董扬佑的话让她忍不住翻白眼,“还记得邀请你来我家吃饭嫌弃的表情,别想着我忘掉。”
老人见两个小孩又翻旧账,笑眯眯和蔼的盯着他们,额头上的周围不用抬已经深深的出现,法令纹比同龄人还要严重,常年劳作的她身体各个关节都不好,去大棚又是一天,回到家还要伺候这两个小屁孩,着实累人,弄完饭就躺在床上睡觉。
知趣的孙珠胜提着书包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家里两年前装修过,有三间房,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剩下的是她的,也只有这一个。
上面有一个大六岁的哥哥,前两年结婚,现在小孩都已经会走,孙珠胜从小到大在家里亲戚那里看到的事情有很多,她努力学习的背后不仅仅是想要有出息,想要给爷爷奶奶争口气,更多的是远离这一片区域,最起码可以到县城待着,而不是在农村等待别人帮她安排未来的一生。
思想上的改变是她一直以来最坚持的,尤其是看到隔壁房子里比她大两岁,才满十八的女孩,已经怀孕,这样的冲击于她而言是恐怖。
或许是有在农村出生,才会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今年的中考对她来说压力山大,学习时间从十个小时,一下子提高到十四个小时,是她自身逼迫所学习,才会有这样的成绩,最起码没有去职校,还有三年的机会让她再拼搏一把。
在孙珠胜知道的许多亲戚家里事情,很多女孩子没有考上高中,读了中职校后,毕业工作没多久,便会因为到了十八岁而去相亲,再到后面二十岁早早地完成恋爱、生子和结婚。
孙珠胜和她哥哥都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面,有时一年到头都不一定回老家一次,见面也只是通过电话,对于两个孩子来说,爷爷奶奶是最亲的。
“后天星期五过去,还想去美食城逛一圈。”孙珠胜很快地咀嚼,吃饭速度比谁都快,加上骨架大有些微胖,脸上的婴儿肥还没有去掉。
董扬佑拿着筷子的手慢慢放下,“你哥哥那里没房间,直接去我家住。”
“我知道啊,不用你再说,反正去了哪里也没有我的地方。”孙珠胜轻飘飘地一句话讲出来,感受不到她内心因为这件事的波澜,平静到这件事发生了无数次。
县城的房子三室一厅,小孩、父母、爷爷奶奶,这就满了,不会再有她的位置,所以每次都是住在董扬佑家里。
“这个你帮我看一看,不会写。”孙珠胜把卷子推过去,这才读高一只有一个月,学习进度比正常时候要快一倍,学习内容吸收不进去让她烦恼,身边虽然有个学习好的,但不会随时随地为她解决。
董扬佑接过卷子,眼睛扫了眼,嘴角上扬笑了笑,“又不会了?换个位置和数字就不行,一定要死板?”
孙珠胜能够考到诚信中学已经是万幸,虽然比不上一中,但好歹夹在中间,进入到这所学校的许多学生,哪怕本科不会有,但专科多多少少不是问题,可她的情况特殊在只能死记硬背,尤其是碰到跳跃思维的,一概都不行,所以偏科到最后惨不忍睹。
孙珠胜承认自己这一方面的问题,点头说:“但是你让我跳过去,就是不行呀,奶奶说我懒,也知道的。”
从小学开始,孙珠胜的学习一直都很好,但是到了初中就会下来,要不是董扬佑在旁边帮助,能否读诚信中学还是件难事。
懒对于她来说时常都会有的,只有拿不同事情鞭策她,敲打她,才会有冲劲,就像隔壁房子的女生,否则她也不会小小年纪懂得。
孙珠胜把卷子上所有题目都写完已经是七点,曾经一张卷子一个半小时,速度慢到董扬佑经常帮她解题,现在已经减少到一小时,虽然属于时间上的小跨步,但节省下来的足以弥补早起。
孙珠胜下巴抵着书桌,桌角的黄皮早就被她弄坏,木屑经常因为胳膊肘碰到而掉落在地,“你回去吧,我不送到村口,天黑了。”
“确定都会了?”董扬佑不确定问她,这句话他每次离开前都会问三遍,等到孙珠胜确认后才拎着包离开。
外面帐篷下的电瓶车已经从红色变为绿色,董扬佑背着包出门,推着把手往外面走,在大门口停下坐上去,“明天早上奶奶几点去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