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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岁的孙珠胜对奶奶说的话还懵懂,对我说的内容不大理解,可现在的她回想,会发现很多都已经藏在里面。
大环境下所接触到都是相同的情况,那很多时候后人都会跟着前人的路行走,不知道对或错,就这样迷茫地被安排,人生的未来也已经定性。
“你看看现在村口的小孩,很多孩子的爸爸妈妈才比我们大五六岁,看上去就和我们一样大,孩子都已经会跑了,你不觉得可怕吗?在农村出生的孩子,没有考上大学的女孩一生已经定好了,结婚、生孩子、外出打工,然后就没了。”
“所以我不想要像她们,也不想象奶奶,却不知道会是怎么样,一点儿畅想都没有,定个考大学的目标只是因为想要逃离这个环境,最起码很多离开村里的学生最后都在城市定居,远离许多纷扰。”
孙珠胜想要远离的就只是早婚早育环境,内心还是舍不得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亲人,因为对她太好了,周围又都是亲戚,可以互帮互助,心软的她见到的只是董扬佑所说的人性中部分恶,还有很多是她没见过,甚至是经历,如果有一天让她见识了,便不会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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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珠,好好读书是你们唯一的方向,因为可以远离这个地方,但你并没有,反而很喜欢,不要把自己的家乡想象的很好,也不要把所有事情都想的太过于肯定,很多变化是不知道的,李言的事情你应该更加明白,女孩子对她们来说,算得上可有可无,不管是在哪里,绝大多数人的眼中,对女孩都有着许多不好的看法以及打量。”
“李言小的时候家里情况和你差不多,但是你那时受到了很多喜欢和关注,所以你可以在亲朋好友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始终有着一颗清醒的心,而她并不是,再理智的人也会因为一个很好的西决改变了未来所有道路。”
“在我们看来,那个男生对她并不好,可是她不这么认为,说的比做的要多,李言爸妈对自己的女儿不好吗?上学买的东西都比别的同学好,零花钱是同龄人给的最多,一个月给三千块钱,有的时候甚至不止,可她没有觉得这是父母和哥哥努力得到的,已经慢慢地变成了理所应当,同样被花言巧语所遮挡视线,再也没办法从那个小河中走上来,被突如其来的水势带走。”
“你们两个人的家庭情况很相似,可大部分又都不同,李言错了吗?叔叔阿姨错了吗?都没有错,是一个因结下了这么重的果,让所有人都受到打击。”
董扬佑的话让孙珠胜沉思又消沉,真的就是一步错步步错,可现在的她,听身边人说,原先还在埋怨叔叔阿姨的想法瞬间没了,叹了口气说:“所以啊,双方都认为自己付出和得到,可都不是想要的,言言能够因为那个男生的几句话就被骗,就顺从他所有的事情,就差没有掏心掏肺,可得到的是什么?”
“叔叔阿姨年轻的时候没有钱,老了儿子的事业起来了,想要通过钱来弥补过去言言没有得到的,却忽略了她最需要的是什么,可她们也没有错啊。”
“站在不同角度去看,都是对的,都没有错,可偏偏就是结果错了,我和言言认识这几年,知道她是个什么样性格的人,却在她人生关键时刻忽略了最重要的,放纵她慢慢地陷入困境最后掉落悬崖,那我的旁观和妥协只能是错的。”
“董扬佑,人的心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喜欢,也不是因为爱,更多的是亏欠,越没有什么,就越想要得到,言言是这样的,可她还是彻头彻尾的错了。”
孙珠胜的手抓住地面的泥土,很快钻进指缝让她出不来,说的话好像在地下的李言可以听见,可内心却早已在否定,人都已经走了,哪还会听得见,哪还会有下一次见面。
下一次见面,孙珠胜从来不说出口的话,成为她和爷爷与李言最后的遗憾,所保留的感情都被她收着不再释放,想要大声地喊出来,还是会因为害羞腼腆和不自在而卡在嗓子眼,然而所想的再一次见面,永远不会再有。
“以前我和李言说过好多话,想做的事情也有很多,但到现在很多都没有实现,一边在许诺承诺,一边又做不到快要忘记,是不是很矛盾。”孙珠胜苦笑道,蹲着腿脚发麻,想要挪动却没办法动弹,皱眉掌心抵着地面想要站起来的狼狈被董扬佑捕捉到,双手抓住她的胳膊把人提溜起来,“缓一缓,先别着急走。”
孙珠胜拧着他外套袖口,“矛盾,是你自己想的太多,离开对你是痛苦,但对李言解脱,人死为大,她不用接受那些匪夷的目光,不用受到那些坏人的殴打和辱骂,也不用渴望得到自己想要的,她什么都不需要,轻轻松松地离开,是她唯一能做的。”
“当我们希望她们活下来,反而更加让人痛苦,她们不想继续活吗?不是不想,是不能,累到不愿意去找人倾诉,累到每天只是睁开眼就觉得疲惫,累到失去了希望。”
“珠珠,我们不是她们,不能理解她们为什么不坚强地走下去,所有人都可以等待花开,但她们等不到,哪怕是呼吸都好像在这么她们。”
孙珠胜耐心听着董扬佑说话,趴在他后背默默流泪,眼前人安慰着她,何尝不是在安慰着自己,能够云淡风轻讲出这些道理,是他在六年前经历的,看透的,消化的,最后面不改色宽解她。
胳膊勒着他脖子,觉得他走路有些吃劲,小声道:“不然我下来吧,怪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