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说的,政务怎么也忙不完,命可只有一条。”萧祁还记得当初她说他傻,可把他给气坏了。
姒锦“呵呵”傻笑,忙转开话题,问道:“玉珍公主可好些了吗?”他是直接来颐和轩的,还是先去的长乐宫。若是去过长乐宫了,那么就该不会走了。若是没去,只怕待会儿还要再去一趟。
萧祁看着姒锦的大眼睛骨碌碌直转,就知晓她那点小心眼又转上了。反握住她的手说道:“已经好很多了,再有几日就痊愈了。”
“公主有皇上庇护,福泽深厚,自然会健健康康的。”贵妃生了个女儿,将来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公主而已,招个驸马嫁出去,跟她可没什么利害冲突。她自然乐得说几句好听的话,更何况贵妃跟她再有恩怨,小孩子总是没错的。
萧祁看着姒锦真切的笑容,便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她讲真话的时候,总是这般的快活,连眼睛里都能迸出几分光彩来。虽然她小心眼比较多,有爱吃个小醋,但是性子却是难得纯良,且恩怨分明,能做到这一点宫外且不说,在宫里却十分难得了。
这后宫里,多得是借刀杀人之举,尤其是这样的小孩子,除了生母,谁会多怜惜几分。就凭着贵妃借着女儿邀宠,都会让人恨上玉珍。
萧祁陪着姒锦一步一步转圈,姒锦关起院门来就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在萧祁面前是一个宫妃都不乐意提到的。这样一来,就好似掩耳盗铃般,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们两个,没有那些让人不越快的存在。
日子已经十分苦逼,姒锦只能苦中求乐了。
转了五六圈,姒锦就拉着萧祁回到石榴树下,花茶已经凉了,让人重新送了热茶上来,这才说道:“上回皇上问我那事儿,我这几日殚精竭虑的思索,终于想出一个办法来,就是不太雅观。”
苏兴禹奏疏上提到的有偿迁丁一事,因为户部哭穷,此时极难实行。第二条以地易地,开荒奖地也十分行得通,但是萧祁却更深远的想到,如果将来这五六个绝户郡有了客观的税收,那户部肯定又唧唧歪歪的要求收为国库。那他费尽辛苦做的这些岂不是白白的便宜了那群混蛋,所以为了能堵住户部的嘴,以后再也没脸跟他张嘴要绝户郡的税收,将他的私库抢成国库,所以一定要逼着户部不仅要说没钱,而且还要保证现在不出银子,以后绝对不惦记绝户郡的收成。
苏兴禹折子中所提及的两条,萧祁自然不会现在公布于朝堂,免得户部那帮人一衡量,再咬咬牙出一点点的银子,就想抢走大半的成果,非得把他气死不成。
因此,关于有偿迁丁一定要实行,但是银子从哪里来,这个就得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来才成。
萧祁这几日也在想这个问题,脑子里也有几个想法,只是还不曾思虑完善。又想着这事儿姒锦可是知之甚深,这头小狐狸有好办法跟她娘家人透露却避着他,这次索性他就把她拖下水,看她往哪里躲。
听到姒锦说有办法了,萧祁倒真是眼睛一亮,看着姒锦的眼睛十分的热切,“说说看,我到也有几个想法,咱们参谋参谋。”自打那回他在似锦面前自称我之后,两人独处之时就很少自称朕了,你你我我的虽有些不成体统,但是却让他察觉到姒锦比以前待他还要亲热放松,他就知道自己做对了。
姒锦瞧着是个极守规矩的人,骨子里却是个放纵不羁的性子,也不知道那苏兴禹怎么教出女儿这么矛盾的性子来的。
迁丁一事,姒锦在脑子里不知道想了多少遍,有些想法是借鉴,但是有些想法却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就比如这筹银的事情。
“户部尚书那铁公鸡,只进不出,天下的好事恨不能都让他们收进囊中哪能便宜了他们?”姒锦对户部当真是没有丝毫的好感,之前的户部尚书告老还乡,如今才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几大世家联手推荐的歧阳王家的家主王新锐,这厮性子刚正,倒是比其他几家多了几分忠君之意,但是,却是比前任户部尚书更加抠门的人。
就为这个,所以他才能一排众议,被人举荐上来,萧祁走果然心里想要换上自己人,但是这么一老臣异口同声举荐之人,他也不能否决,因此带着郁闷之情就准了。幸好这王新锐虽有些抠门,但是瑕不掩瑜,胜在还有几分忠君之心。就是这太抠门,才上任不过月余,就让萧祁气的几次差点吐血。这真是拿着户部的国库,当成他家的私库严防死守了。
不过也好,王新锐不肯让萧祁乱花国库的钱,别人想要从国库里伸手也不容易了。综合考校之下,萧祁虽不喜欢王新锐,但是也便宜不了那些朝臣,他就看着他顺眼几分。
萧祁这种用铁公鸡守国库,自己不好过,别人也不能好过的心态,让姒锦当真是很无语。
做皇帝做到这个份上,也着实……可怜。
萧祁听得出姒锦为她打抱不平,就道:“王新锐这人虽然抠门,但是胜在还有几分忠君之心,且不仅对朕抠门,听闻前几日谢阁老找他周转,都被他严词拒绝了。就为这前脚谢阁老才把他举荐上来,后脚就惨了他一本,也实属好笑。”
姒锦闻言都能想象得出谢阁老一脸懵逼的表情,大约谢阁老内心一定特别崩溃。老纸费尽心力举荐你上去,你就这么回报我?
感恩之心呢?
看着姒锦捶桌直笑,萧祁伸手包住她的手,“仔细捶疼手。”
姒锦笑的止不住,看着萧祁说道:“我想谢阁老一定很崩溃。”
萧祁想起谢阁老在朝堂上痛骂王新锐是的痛心疾首,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就道:“确实。”
两人相视一笑,那种难得的默契,就好像一下子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王尚书的名字起的真应景,新人出手,锐不可当,这下不仅谢阁老碰了铁板,我想以后曹国公、卫国公也能尝尝个中滋味。”姒锦抿唇直笑,“以前在闺中时,曾听我父兄论及几大世家,其中我父亲就曾说过,金陵谢家虽有私欲,私下聚财,蓄养门客,但是却有分寸并不肯太过,且也还有几分忠心。歧阳王家有几分另类,从祖上开始他家人就特别的‘节俭’有道,听闻王家虽有世家荣耀,然而家中老少皆不肯奢靡,时常还有怜老惜贫之举,在岐阳很是有些善名。所以纵然他家以‘节俭’闻名,世人也多几分敬重。王尚书掌户部,至少能为陛下守好国库,不为那些蛇鼠之辈烦心。”
若不是为这个,萧祁也不会这般轻易妥协,听着姒锦倒是说到他心里去,就道:“你在家时,你爹爹常当着你的面论政?”
“也不是常常,只是我碰上的时候,也不会令我退避就是。”姒锦浅笑,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就道:“既然皇上心中也有了办法,不如咱们以指蘸茶,在这石桌上写下你我的办法。”
萧祁知道姒锦有意转开方才的话题,也不逼迫她,就都:“也好,就是不知道轻言你是否与我心有灵犀。”
姒锦面上一红,眸光一横,面带羞色,垂头写字。
萧祁轻轻一笑,也低头蘸茶,左手遮掩,右手书写。写完两人看着对方,同时挪开手掌,看向对方所写之字。
萧祁所写,商银。
姒锦所写,以商换银。
两人都感到有几分惊讶,萧祁之前所言不过是戏语而已,哪曾想两人竟真的都想到一处去了。
姒锦也颇感吃惊,她能想到这个法子,是因为她脑子里有很多前辈的经验可以糅合参考,但是萧祁却是地地道道的古人,他能想到这里,却的确是他自己的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