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奄奄的明台也在其列。
朱徽茵从西花棚大楼里追出来:“梁处,梁处,你听我说。”
梁仲春看着她,道:“我在执行特高课的制裁令,枪决一批共党分子。”
“明台不是共产党。”
“不是吗?我看他就是。”
“他是军统局的人,汪处长说……”
“汪处长,汪处长,这76号发号施令的难道只有一个汪曼春?!我告诉你,我在执行公务,谁再敢阻扰,军法从事!”说完,对众人手一挥,“上车!走!”
摩托车在一片轰鸣中开道,囚车扬长而去。
梁仲春坐车离开西花棚大院。
朱徽茵下意识看看手表,心中一阵紧张。
阿诚的车狂奔在街上。
一辆殡葬车也在另一条街道上疾驰着,黎叔和程锦云装扮成狱医坐在车里,车上还有两名行动员,几人做着一切战斗准备。车厢内,一片安静。黎叔心想着:“儿子,爸爸一定救你出来!你要挺住!”此时的程锦云也比任何行动都要紧张,深深呼吸着,一深一浅地吞吐着。黎叔看着她说道:“放松,我们一定会成功,明台等着你呢。”
程锦云点点头。
上海饭店门口,汪曼春踉跄地搀扶着明楼走了进去。这时的明楼全无平日里运筹帷幄的气质,颓然地倒在沙发上。
情绪终于稳定下来,明楼和汪曼春站在露台上俯看着万家灯火,汪曼春小鸟依人般依偎着明楼。
明楼拿着酒瓶,灌着红酒,醉眼迷离:“我们正处于一场战争中,我每天每夜,无时无刻,不是苟延残喘地过日子。我一直认为,总有一天,我会被自己所信任的身边人给残忍地杀死。”
“师哥,你别再喝了。”看着这样的明楼,汪曼春心痛,眼泪滴下来,伸手去夺明楼手上的酒瓶,却被明楼推开。
明楼喝着酒:“有时候,我一闭眼就能看见自己的尸体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而凶手就站在离我很近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他的脸。”
汪曼春连连摇着头:“不会的,不会是那样的。”
“我总是全心全意地对待我家里的人,无论他们是否背叛你,欺骗你,甚至利用你,直至伤害你。”
“我在这没人敢伤害你。师哥,你相信我,请你给我机会,让我走近你,靠近你,我一直都……”
明楼打断她:“我明白你,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对于我来说,血缘很重要,对于明家来说,亲情更重要。其实说穿了,亲情是一种最简单幸福。难就难在你怎么做,才能做到两全其美。明台居然要杀我,他亲手毁掉我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族企业,我现在还剩下什么?一无所有。我所有的信赖都所剩无几。我还能信谁?我谁都不信!”
“你还有我,你不会孤独的。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背叛你,我不会。”
“你不会?”
“绝不会!”
明楼顺手拿了一瓶白酒给她:“来,陪我喝!”
汪曼春接过酒瓶,打开瓶盖,对着瓶口仰头灌了下去,一干就是一小半。
“豪气!”明楼赞道,“我为了你汪曼春什么都能舍弃,什么世仇、名誉,见鬼去吧。我为了你,真心追随大日本皇军,跟汪主席干到底。”
汪曼春喝酒。
两人一通痛饮。
白酒饮完,明楼又拿出红酒:“至于明台,你该杀就杀,该刮就刮!兄弟啊,我把他当亲兄弟,到头来,啊,势同水火!想要我死!我现在啊,孤家寡人一个,谁都不待见我,家里人不待见我,市政府也不待见我,连日本人也开始不信任我了。”
明楼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汪曼春见状心中不忍,上前夺下他手里的红酒:“你别喝了,再喝就醉了。”
“陪我醉吧,曼春。你现在唯一能帮到我的,就是陪我一起醉。”
看着眼神迷离的明楼,汪曼春也不再劝,猛地对着酒瓶又灌了一口:“我陪你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