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叹了口气,说道:“记得那年文逸凡到苏州邀我去邓尉看梅,似乎没有多久,屈指一算,不知不觉,已是十二年前的事了。他这掌门弟子我没见过,听说很是聪明能干,谁知却又死于非命,老文得知,一定很伤心了。过几天,咱们一同去找他,也好给他开解开解。”
那“伙计”道:“你不是约了那个病人一个月后到苏州给你诊脉的吗?对啦,那人得的什么怪病,竟然令得你这个赛华佗也束手无策?”
辛龙生听他们说到自己身上,竖起耳朵来听,许久没有听到王大夫说话,忽地“格”的一声响,窗门推开,那个“伙计”跳了出来。
幸而辛龙生的轻功比这人高明,一听得有声响,早已飞身上屋,待那“伙计”也跳上瓦面之时,辛龙生已经回到自己的房中了。他悄悄的从窗隙张望出去,只见那个“伙计”在屋顶游目四顾,微“噫”一声,纵身跳下,辛龙生隐约听得他隔窗和那王大夫说道:“没人!”但却没有进入王大夫那间房间,而是进入另一间房。辛龙生这才知道,此人并非“伙计”,而是另外的客人。
辛龙生回到房间,暗自思量:“这个大夫果然是和我的师父相识的,幸好我没造次。展一环是韩家老仆,我离开师父之时,他正奉命到金鸡岭去,如今却在这里,想必是从金鸡岭回来的了。他既然是在百花谷,我可是不能冒这个险去看玉瑾了。”
第二天辛龙生的精神好了许多,但为了谨慎行藏,整天躲在客店里没敢出街。那个王大夫则似乎一早就出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他。
这天下午,来了一个新客人,身材矮胖,衣服丽都,举止豪阔,似乎是个富商。店主人殷勤招呼,辛龙生在旁边听他们说话,知道这人姓刘,是苏州一间绸缎行的老板。此来扬州正是为了给知府祝寿的。
辛龙生心念一动,便过去和他搭讪,邀他到自己的房间聊天,伪称自己是开封一间大商行的少东,南下准备打听各地市情,希望打开销路的。
那姓刘的客商说道:“是吗?”看来似是在和辛龙生敷衍,没甚表示。辛龙生继续说道:“扬州是富庶之区,小可想运一些土产来换盐回去,定能获利。听说扬州知府岳大人后天做六十大寿,可惜小可却没有门路,冒昧前去给他拜寿,似乎有点不便。”
那姓刘的客人仍然淡淡地说道:“是吗?”没有什么表示,就在此际,忽听得有人说道:“老刘,你来了吗?哈哈,你想不到我也在这里吧?”这人没敲门就走进来了。
辛龙生一听得这人说话的声音,心里禁不住“卜通”一跳,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在王大夫房间里的那个“伙计”。此时一身锦绣衣裳,红光满面,正是个大富贾的样子。
姓刘的客商哈哈笑道:“申大哥,原来你早就来了。你们两人是认识的吗?”
那姓申的笑道:“龙兄,你不知道我,我可知道你。我和王大夫是好朋友,昨日是王大夫替你看的病,是不是?”
辛龙生道:“不错。幸会。”心里则在暗自想道:“昨晚我偷听他们说话,不知他可知道没有?”
那姓申的说道:“小弟是在无锡开米铺的,和刘大哥时常有生意往来。现在才知道原来龙兄也是做我们这行的,你们可是在谈什么生意么?”
“做我们这行”这句话语带双关,辛龙生不知是否已经给他看出破绽,只好硬着头皮说:“小弟做的是小生意,怎比得两位老板。我正在和刘老板谈起知府做寿的事情……”
那姓刘的客商插口笑道:“龙兄说他很想趁这机会给岳知府拜寿,套个交情,但他刚从外地来,一时间还未找到门路。”
那姓申的望了辛龙生一眼,哈哈一笑,说道:“这个好办,明天你和我们一同去好了。”
辛龙生心想:“反正他们不认识我,我混进府衙,事情一了,撒腿就跑。他们又怎会想到我就是辛龙生?”当下装作大喜道谢。
那姓申的笑道:“这点小事,又不费我们什么气力,谢什么?龙兄以后在生意上多多照顾我们,这就大家都有好处了。”
辛龙生道:“那位王大夫明天也去吗?”
姓申的说道:“我没有问过他,大概也会去的。”
可是这天晚上,那王大夫却没有回到客店。半夜有队公差到来查店,见辛龙生是个陌生的外地客商,盘问了许久。后来还是幸亏有刘、申两个大客商给他担保,这才没有什么麻烦。
第二天辛龙生跟了他们二人同往知府府衙拜寿,那王大夫还是没有回来。
岳良骏在扬州做了几年知府,俗语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何况扬州是著名的富庶之区,而岳良骏又并不是“清知府”,宦囊饱满,可想而知。这次做大寿,铺张得很,扬州一府,文武官员全都来了。相邻的州县,如苏州、无锡、杭州各地的豪绅富商来的也不少,扬州本地的富商那更是不在话下了。
寿堂里人头挤挤,但那知府的正室夫人和两位姨太太却还没有出来。